“姑娘放心,都好着呢。”那钦作了个请的手势,带着沈玄度朝着僻静处走去,“卫大人是个好相处的,办事周到细心。这条航线对柔然的帮助甚大,还是得多谢姑娘当年的义举。”
两人说着话到了外围,又朝着空旷处走了走,那钦脸色不由变得严肃起来,不等沈玄度问直接开口道:“姑娘,我方才所言句句属实。但我们得到一个消息,达克被逼入绝境,恐怕要将整个北州搅得天翻地覆,巴特尔不一定能压得下来。”
“什么意思?”
那钦犹豫了片刻,最后下定决心道:“姑娘,以前有些事我也没弄明白,如今也是看清楚了一些事情,但我不敢跟您保证这些事的真假。”
“无妨,你尽管说。”沈玄度面容跟着变得严峻起来。
“以前我只当白先生看中北州金矿,如今再看,恐怕不止如此。我也是真的傻,他那样的人,曾经坐拥最繁华的海天水城,莫说金矿,天下至宝恐怕都能轻易收入囊中。他想要的不是钱,是权力。海天水城被商乾攻下后,白先生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但近来,他出现在过达克,也出现过乌桓……而且不止一次,可以说是频频出入乌桓王帐……”
那钦抬眼关注沈玄度的表情,果然见她眉头蹙起,快速又道,“以前他同乌桓王是有接触,但现在乌桓由巴特尔做主,按道理来讲,巴特尔不该同他有什么交集才是。你与巴特尔曾是同盟,但我实在觉得其中有古怪……”
沈玄度不由想到李初说过,不要相信刘安城,更不要相信巴特尔,又想到李初说过巴特尔与甘霖恐有合作。甘霖与白冥是老相识,如今那钦说白冥频频出入王帐,其中缘由已然摆到了明面上。
沈玄度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第一遇见巴特尔,他救了当时被呼其图沉湖的她和卫安。后来又在淳安碰面,他们初步达成了合作的关系,后来在北州又共同经历了很多事。
如今这些事似乎都成了嘲弄她的记忆,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姑娘。”那钦语重心长道,“听我一句劝,此间婚事完成后,你便速速的回去磐安吧。我们得了这么几年的安宁已经很知足了,你就不要为任何人和事再留下,不值得。”
沈玄度下意识想反驳说值得,但李初委屈巴巴的样子闯进脑中,这次她不想再让李初失望。
但听到柔然的改变,她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韩老为了一方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奔波半生,最后还被他所教导的子民取走了性命,她当时为韩老感到很是不值。
如今有很多人因为他改变了生活,他们照到了韩老带来的光,怎么能说不值呢?
“那钦,我知道你在为我着想,但有些决定,我们再商量。”沈玄度回身看向帐篷群,见有巡视的小队若有若无的朝着他们张望,于是问那钦,“巴特尔对柔然如何?对女巾族如何?”
“唉!”那钦叹出口气,神情复杂道,“巴特尔确实有能力,乌桓现在成了北州的第一大部族,很多小部族都加入到了乌桓。巴特尔主张和平,故而对所有部族都平等待之。”
沈玄度听出了那钦的话外之音,接着他的话道:“所以对达克也是平等待之,不然达克岂能攻进淳安占据淳安城。”
那钦眼睛微微眯起,“达克是攻进了淳安城,但是没多久就又被赶回了北州。因为这件事,韩修吃了大苦头,从那至今都没再听到过他的消息,不知道是不是……”
沈玄度眼神黯淡下来,不由联想到李初对她用苦肉计的那夜。那夜恐怕是因为无法联络上韩修,她又要再进北州这件事刺激到了李初。看来,北州确实不是李初所能掌控的地盘。
“说句不该讲的话,巴特尔远没有咱们想的那么简单。他与呼其图应该有合作,”那钦继续道,“姑娘,你做的已经够多了,是时候远离这些纷争过些自己的日子了。”
“嗯。”沈玄度若有若无的应道,思绪却快速的飞转,白冥与巴特尔联络密切,又与达克有联系,白冥从另一种角度来讲又代表着甘霖,甘霖到底想做什么?与异族秘密合谋,可以巩固自己在商乾的权力地位,还是另有所图?
沈玄度不由有些挫败,年幼时若是遇见这个问题,她定会毫不犹豫的说,杀了甘霖,再杀白冥和巴特尔,直接灭了达克问题就解决了。
现在她说不出这样的话,因为甘霖在百姓中的威望太高了,杀一个甘霖,恐怕商乾会生起无数暴乱。所以李初在等,等甘霖露出马脚,等能把甘霖拉下神坛的证据。
但甘霖好像什么都做了,但又什么都没做。这样的手段和心机,岂会给人留下证据和把柄。
“那钦,你方才说达克被逼入绝境,要将北州搅得天翻地覆是何意?既然呼其图与巴特尔有合作,岂会就这么翻脸?”沈玄度冷静下来,她需要理清楚所有事情,按正常,北州内斗,对商乾是件好事,但对刘安城却不见得是好事了。
“巴特尔养不起整个达克,他们的合作自然算不得什么。姑娘应当记得觋神以及用药喂出来的金乌将。”那钦关注沈玄度在听到觋神名字时表情变了变,斟酌词句道,“姑娘杀了觋神,毁了炼药炉后,金乌将没了药物滋养,有很多人变得神志不清,更有甚者突然暴毙,这对达克而言是毁灭性的打击。北州各部族中,唯有达克好战善战。不瞒姑娘,我私卖了些粮食给达克,偶然听到下面的人嚷嚷活不成不要紧,听王的命令先从内部杀起,再一起杀进淳安,入主乾京什么的。”
“这样……”
“我不相信空穴来风,下面的人敢嚷这句话,便说明上面有这个意思。”那钦眉头紧皱,“北州就是一滩烂泥,当初我还以为巴特尔会是个明君,但韩老的死,还有乌桓大王子苏德的死,与他脱不了干系。”
沈玄度心中最为困惑的事便是这两件事,她一开始并不信任巴特尔,即使这个人救过她和卫安。但在后来的相处中,巴特尔从不逾矩,做事也尽心尽力,她渐渐对这个人有了改观。可若韩老和苏德的死与巴特尔有关,那巴特尔这个人就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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