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山火熄灭洪流也消退,残存的十余衡国百姓被他小心翼翼地护在掌心。
然而,狡猾的妖怪还留下了一场瘟疫。瘟疫之后,他掌心只剩一堆尸体。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心力交瘁的沈岐远倒在了荒芜的废墟之中。如意赶过去将他背起,没走两步就感觉有泪水顺着她的脖颈流下来。
那是她唯一一次看见他哭。
沈岐远以前不叫这个名字,便就是那次之后,他说岐斗山太远了,若是能近些,他说不定还能多救几个人回来。
之后的他修神更为刻苦,几乎是日夜不休。
如意怔然想起,之前自己想补偿他,所以问过:“大人有什么心愿吗?”
沈岐远当时回答的是:“没有。”
他撒谎了,他是有心愿的。
他的心愿从三千年前开始,就一直是要斩尽世间所有妖怪,告慰整个衡国的亡灵。
瞳孔微缩,如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
——她后来变成了妖怪。
变成了他最痛恨的,欲除之而后快的妖怪。
“沈岐远。”如意突然喊了他一声。
他在继续往前走,似乎察觉到了远处的另一只妖怪,语气有些漫不经心:“怎么?”
“你是不是爱惨了我了。”她闷声道。
指尖的白光一偏,阵法没有罩住远处那只蛊雕,反而是将其惊起,长鸣了一声。
沈岐远错愕地回头,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如意叉腰:“敢做不敢认?”
若不是爱惨了她,如何会在明知她是妖怪的情况下,还引她来人间?
“我早与你说过,我只想成神。”他转过头去,重新捏起诀,“情爱之事与我无关,你只能是我的同修,也只会是同修。”
只能是,也只会是。
这话像一把钥匙,在她脑海里“咔”地一声响,接着门扇开启,风从外卷进来,吹散开一片白雾。
……
“沈岐远,你心里也有我对不对?”她站在月光下,笑吟吟地望着他,“你只要点一点头,我便不着急回我的城池去。”
“早去早回。”他漠然地看着她,“你不在的这百年里,竹醉会暂时顶替你的位置。”
嘴角的弧度一点点垮下去,她抿唇:“你上次回衡国,我都没有找别人顶替你。”
“所以你耽误了修习。”
“沈岐远!”她生气了,“你脑子里是不是只有修习?!”
“那不然我们为何要上山?”他道,“若要儿女情长,你便回人间去,有的是人愿意陪你。你只能是我的同修,也只会是同修。”
心里被攥紧,她咬了咬牙:“我知道了。”
这么多年的相处,她以为沈岐远多多少少也待自己有些不同,谁料在他眼里,自己只是一个普通同伴而已,换别人也没什么差别。
倒也不甘心地在山上多留了一日,躲在暗处偷看他和竹醉修习,想着他只要表现出一丁点的不适应,或者有一瞬的走神,那她就原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