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法理是一回事,现实是一回事,有的人家已经占了这些田产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从祖辈那里继承而来,现在忽然要剥夺了……
这又不是合谋大部分力量,欺负一家,
这是要知县衙门去和县里的大户作对。
所谓的为难,是难在此处。
不管是什么改革,想平平静静的就从别人的口袋里掏钱,那都是不容易的。
荆少奎答说:“昨日我与丛知府说内阁张阁老来信,叮嘱我们一定要关心清田大事。实际上内阁的王阁老、杨阁老都分别来信了,其中要点没什么好隐瞒,都可以告诉你们。他们说要本官与刘瑾全力周旋,想尽办法保全些忠心于朝廷、忠心于陛下的臣子。而刘瑾那人,本官是见过的……”
荆少奎的视线掠过他们,“你们今日来想必也存了这样的心思,本官便说句实在话,要想本官保全,你总得要给一个理由。好让我与刘瑾据理力争。似你这样难事一样不做,哪家同意就量哪家,虽说也有点进度,但到后面还是会跟不上,到时候要怎么保全?”
那武进知县心中一急,“中丞,非是下官不为,实在是人微言轻,下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怎么力不足?你处理不了的人,有人能处理,一封奏疏上禀,让那刘瑾来处理就行了。”
“额,这,这岂不是和奸宦勾结?”
除了他以外,无锡、宜兴知县也有些焦急。如果巡抚都这样催促他们,那事情更加棘手了。
他们特意赶到府城,原本也还有另外一个打算。
这需要展开来说——
其实政治斗争斗到这个地步,清田是做不下去的。
因为这些清流官员可以不帮助刘瑾——他只会杀人,并不会真的办事,说一千道一万,具体的事情仍然要由官员去做。
不是说一颗颗人头落地,这件事就自动办成的。
如此一来,清流官员完全可以两手一摊,或是故意办不好。最后皇帝一看,你刘瑾做事情根本就是没有章法,那有再大的理由也不会再要他了。
不过这种政治斗争的法子,则单纯是为了斗争,为了扳倒某个人,而全然不顾国家大事、百姓的切身利益。
<divclass="contentadv">以江南一地的百姓为代价,迎来最终的胜利,也会被冠以‘不得不做出的牺牲’这样的名义。
荆少奎完全明白,他这一路走来,多少人和他暗示过这样。
便如同眼前这个武进知县,就是如此。
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你一定要用命威胁,那我做一点简单的,再留一点。至于说时间拖到后面进度跟不上,呵……
时间一直这样拖下去,刘瑾还有命没命都是两说。
这就叫以拖待变,以不作为、假作为、形式上的作为来应对。
最好是江南出点什么大事,那刘瑾也就不攻自破了。
但荆少奎不愿意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