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语看着青石砖墙,闻到了潮湿的青笞的味道,这就是昨晚那条巷子——苏语的血猛地冻住,脚都挪不开了,可又有一种冲动,要去那个院子里看看,到底住着谁!
她凭着记忆,往前走了十步,看到了昨晚那扇门,门上木漆斑驳,两只陈旧的灯笼悬于其上,被晚风轻轻推着。她犹豫了一下,猛地抬手,推开了门。
院子里有几株美人蕉,翠色的叶片在晚霞里轻轻摇摆,她转头看向屋子半敞的门,陡然有种寒意从心头掠起,她决定离开,不去冒险。
刚刚转身,一把醇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低沉中不泛嘲讽。
“瞧瞧,小表妹是得了滋味,所以等不到十五那天,迫不及待要来见我了?”
苏语僵硬地转过头,只见一头偌大的雪色狮子从门里缓缓走出……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狮子,还是白色的雄狮,全身上下,没有一丝杂色,一双铜铃般的眼睛居然是碧色的,像两块令人眩目的翠玉。
雄狮迈着悠哉游哉的步子到了离她五步远的距离处停下,慢吞吞地趴了下去,继续盯着她看着。她小心地往外走了一步,狮子的利爪立刻扬了起来,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似是想警告她。
“十月还今日未进食,小表妹千万不要惹它!”男子的声音又从屋里传了出来。
她身子绷得紧紧的,恨不能给自己一拳,苏语哪,你为什么要跑进来送死?
“看来小表妹的相好挺多的,进来吧。”那人说。
苏语只得慢慢地往房间里挪,从狮子身边走过时,它扭头看了她一眼,继尔趴下去睡了。
她迈过门槛,只见一张粗木大椅上,斜斜歪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黑色的绸裤一直垂到脚踝处,脚是光着的,上身也未着寸缕,脸上覆着黑铁面具……整个人给她的感觉就是狂野!不,还有妖孽,这是两对非常矛盾的词,却在这男人身上完美的融合。
“昨天林子里的人是你?你是玄漠国人?”她犹豫一下,问。
“嗯?”他慢悠悠拿起了身边桌上的粗瓷茶碗,浓腥得令人反胃的药味儿涌进空气里。
苏语厌恶地掩住了鼻子。
“不喜欢闻?”他低低一笑,把药一饮而尽,然后慢慢起身,走近了她。
苏语想躲开,他的手却更快,一手捂住她的眼睛,一点冰凉擦过她的脸之后,他覆砺茧的长指掐住她的脸,迫她扬起了头,随即他的唇贴下来,顶着他喝的那令她想吐的药,推进她有喉中。
苏语觉得自己会被毒死了……怎么会有这么难喝的药?他肆意掠夺,末了,低笑着,在她耳畔小声问:
“小表妹,味道怎么样?”
“不好!”苏语掩着嘴,克制着吐的冲动,秀眉紧蹙,满脸忿然。
“呵……胆子挺大。”男子低笑,看着她的满脸红疹,瞳眸幽深不见底。
苏语盯了他一会儿,突然就伸手揭他的面具,男子居然不躲,任她的手捏到了冰凉的铁面,才淡淡地说:“想清楚,看过我的脸了你要怎么办。”
苏语的手指掐紧,背绷直了,死死盯着他的眼睛——最坏的结局是杀人灭口,可她偏不想死。她缓缓收回了手指,又缩回自己的壳里,轻声说:“你是什么人?我总要知道……我遇上了什么人……”
他瞳眸里的笑意愈浓,那点点亮光,似是猛兽看到了小兔,意欲扣在爪下,慢慢地玩弄。他俯下身,唇贴在她的耳畔,低低地说:
“让你痛快的人……”
这声音呵,像根烧红的绣花针,狠狠扎进了她的耳膜,刹那间就让苏语的脸红透了,她匆匆转身,大步往外跑。
“苏语,何不问问你自己,你是什么人?”
他叫她苏语……他明明知道她就是齐王妃!苏语转头看他,他却已经走到了窗边的书案前,提笔落下,那垂至了腰下的黑发被风拂动着,一身霸气凌厉压来。
苏语还想走,白狮已经拦了过来,让她不敢迈出门槛。
“你想干什么?”她扭过头,紧张地问。
“给你治天花。”他淡淡地说。
“你怎么知道?你到底是谁?”苏语的心猛地揪紧,她有天花之事极为隐秘,白城安只向太后秘报,君澜之也不许归梓阁里的人透露半点消息,而这个人居然知道!
“我想知道的事,自然会知道。”他抬眸看来,瞳色变冷。
“我要回去了,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就赶紧放我走,否则宫里的人会找过来,你也不会有好下场。”
“我想去哪里都可以,只是你会怎么样?”他还是淡淡地一笑,埋头写写画画。
苏语恼极,大步过去,想看看他到底写些什么,这一看,不由得脸色陡然发白,这个男人,居然在画女人……画她!全是背影,花前、月下、桥边,帘后……有的微微侧脸,衣衫到腰下,有的甚至……这种东西若流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