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是我年少时的马,很老了,不过老马识途,它会带我们到浅水区过河。”他拍了拍马儿的脖子,指着河中岛说:“元宝,带我们过去。”
这马儿叫元宝!苏语更加觉得新鲜,君墨言这样的男人,怎么会给自己的马取“元宝”这样的俗名?
还有,这元宝看上去并不是名马,毛色也很杂,实在和君墨言的口味不合,他吃的用的穿的骑的全是天下最好的,他从不在这些方面委屈他自己。
“这马是我捡的,当时我才十岁,它七岁,是淘汰下来的,准备宰了吃肉,它站在树下流眼泪,我就把它带回去了。虽然这马体力不怎么好,但是很会识路,去过的地方,一次就能记住。驮着我跑遍了京城的每个角落,还有那里。”他一指月亮岛,低声笑了起来。
原来他去过!原来他也会怜悯动物!原来他孤寂的少年时期,是和这匹马一起度过的!
苏语悄悄看他,高大的身影,俊朗的侧脸,他怎么会和想像中如此不同呢?
“你少年时喜欢做什么?”他突然转过头来,捉到了她那躲闪不及的视线,一伸手,就握住了她的小手。
苏语想了会儿,轻声说:“看我爹审案子。”
其实答案很清楚,她年少的时候喜欢和云秦在一起。君墨言问了个蠢问题,他盯着她看了会儿,低低一笑,没有深究。
苏语轻松了口气,伸手在元宝的背上摸了摸。
“想坐吗?”君墨言扭头看看她,不等她回答,便走过来,把她抱起来放到元宝的背上。
没有马鞍,苏语有些往下滑。君墨言扶着她的腿,不让她跌下来。
二人一马就这样慢吞吞地沿着河畔走。
花香草绿,虫鸣萤舞,不时有马儿站起来甩甩尾,嘶鸣几声。
渐渐的,二人已经到了马场最深处。元宝突然开始涉水了,苏语扭头看了一眼君墨言,心里有些紧张,也不知这老马记得对不对,若走错了,一脚踩进漩涡里,她不是白辛苦了这么些年吗?
君墨言看看她,唇角轻勾,沉声问:“害怕?”
“真过去?”苏语点头,也不想掩饰自己的心思,扭头看着他问:“若走错了,你会管我吗?”
他一撩袍摆,看着河中小岛沉声道:“若是不小心走错了,我会把你拉回来,依然护着你。但,若是有心走错,我也会把你拉回来,只不过你承受不了那样的后果。”
凉嗖嗖的风从苏语的脖子里钻进去,她紧紧拧眉,不悦地说:“你为什么总爱威胁我?”
“我从不威胁你,只是让你想明白,记清楚,既嫁了,是生是死,都得在我身边。”
他已掖好袍摆,涉水而行,水一直浸到了他的大腿处。
元宝趔趄了一下,险把苏语给抛下去。他别在她发间的小花跌落下来,随水漂流,水花起了小小的漩涡,把小花吞没了。
“元宝”老了,不如当年灵活,当初涉水健步如飞,如今驮着身轻如燕的苏语却不时蹒跚。
君墨言停下脚步,怜爱地摸了摸元宝的脑袋,它似乎也很伤心,用头在他的掌心蹭了蹭,轻轻地打了个响鼻。
君墨言看了一眼苏语,沉声道:“我背你。”
苏语犹豫一下,小声说:“算了吧,不去了。”
君墨言没应声,只转过去,拍了拍自己的肩。
水这么深,她就算趴他背上,也会被浸湿的。苏语怕凉,不想浸到这冰凉的河水,于是犹豫不决。
“坐我肩上。”他微微侧脸,盯着她说。
“啊?”苏语惊愕地看着他。
“快点,水要涨起来了。”他不耐烦地催促着。
苏语扭头看,上游处水声确实大了,她不敢拖下去,小心地在元宝背上站起来,往他的背上趴,再犹豫了一下,骑坐在了他的肩上。
她的双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脑袋,身子弯起来,腿被他的双掌紧紧扣着。
此刻居然骑在君墨言的肩上,苏语突然就有些小兴奋,居高临下的感觉,原来真的如此美妙!长长的裙摆拖下来,浮在水中,他每走一步,河水就被掀起水花暗响。
元宝慢吞吞地跟在二人后面,不时打一下响鼻,证明它的存在。
离岸越来越近了,突然间上游的水迅猛涌下,苏语心中一急,赶紧催道:“快呀,大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