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清沈何在?昨儿他在那里,苏语的病到底如何?”君澜之长眉一拧,又问。
君清沈就在门外侯着,一听他问自己,赶紧抱拳回话。
“回皇上的话,苏语王妃上半夜说眼前蒙着血色,后来就昏睡过去了,早上才醒。莫问离在房中和君墨言谈了许久,莫问离独自离开的。”
君澜之深深吸气,手指在桌上叩叩,沉默了半晌,又看向君奉孝,低声说:“朕看你后园子里还有不少枇杷,去摘一些好的,给苏语送去。”
他说完,起身就往外走,到了门口又扭头看向君清沈,冷冷地盯着他说:“清沈,别和不该走近的人走得太近。”
“是,臣谨记。”君清沈赶紧跪下,额头俯地。
“你亲自去送枇杷。”君澜之一掸锦袖,大步往外走去,“都记好了,天下是朕的天下,不管你们打什么主意,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朕能给你们汰州城,也能让你们丢了这汰州城,景王他们可觊觎已久。”
奉孝王府父子几人一直送至王府门口,见他带着人策马走了,这才关闭府门,退回府中。
“大哥,你说这苏语到底什么好?居然让他们兄弟二人争成这样。”君清宏不解地摇摇头,拉了拉君清安的袖子,低声问。
“漂亮吧。”君清安笑笑道。
“可她额角上的胎记,很是不美呀。”君清宏更不解了,难道那两兄弟的眼睛有问题?看不到那胎记?似乎还没有他的那几个小妾来得美艳动人。
“又不给你为妻为妾,你愁什么?”君清沈满眼的讥笑。
“你们懂什么?苏语这丫头聪明得很!一个个鼠目寸光,只识美,色!看看你们身边,都是些什么不像样的东西!盲目投靠,以为我老了,就看不到了。”君奉孝的声音不急不缓从前方传来。
“父亲莫怪。”三兄弟吓了一跳,赶紧恭敬地垂手。
君奉孝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兄弟三人,夹着些许花白的浓眉一紧,不悦地地说:
“十年前我见过这丫头,苏朝思当时在弹劾我,我特地去他府上拜访苏朝思,不想被这固执的东西缠上,能少些麻烦就是了。这丫头在一旁奉茶,才七八岁的年纪,帮着苏朝思念百姓递上来的状子,能脱口说出后青国和玄泠国刑律的区别,你们能做到吗?”
“苏朝思是没有儿子,若这丫头是儿子,苏家也不至于破败到要让她一个女娃儿来承担家业。你们得佩服她,走到今时今日,不仅活得好好的,还有这么多人护着她,为了她的命在努力。我告诉你们,要是你们中有一人得了什么忘蝶,我可没功夫理会你们。”
“父亲息怒,孩儿定当争气。”三兄弟又连声说。
“记住,你们四兄弟在一起,没人能拆得动,一旦分散自相残杀,汰州城就是别人的了,我给你们辛苦保下来、挣下来,若毁在你们手中,我要你们的脑袋。”君奉孝又严肃地叮嘱几句,这才大步往前走去,哪有半分年老体迈的姿态?
“我去摘枇杷,送去给齐王妃。”君清沈耸耸肩,往后园子走。
“我去练剑。”君清宏也跑了。
君清安看着前方,眯眯眼睛,慢步走着。白白胖胖的脸上,扬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像是在赏花赏景,又像是在沉思。
……
君澜之一路疾行,直冲城外,他知道,今儿是见不着他想见的人了。方才明明就只隔他几步远,只要他再走快两步,就能拉住她的手,可君清沈却关掉了机关,让他恨不能一剑穿透君清沈的胸膛。
这汰州城,他势在必得,绝不让这家人再占着这好地方摆威风。
对于苏语,他的心中像是藏了把火,这火用小铁炉封,让他时时被焦灼折磨。他后悔那三年的隐忍,可他不忍,又怕被太后知晓,让太后迁怒苏语。
他和赵蓉欣大婚那晚,在苏语住的别院外站了许久,他很想进去看看苏语,可是他不能,他得趁着众人未察之时,回去见他的新王妃。
他强迫自己不去看苏语,不去听她的事,不去管她在做什么,越淡漠,对苏语越好,他勤于政事,他每日筹谋,就想夺回大权,有能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一切。
他马上就要成功了,眼看他离苏语越来越近了,眼看着他就可以封她为妃,带她入宫了!
可,就是那么一转眼间,一切都已经变化。君墨言回来,苏语还是他的妻、名正言顺的正妃,先帝用帝诏亲封的齐王妃,他用帝诏亲封的九贞夫人!
那个站在夜色灯笼之下,用小石子掷他的女子,离他越来越远,却又在她心里越来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