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离拉住了她的手指,往怀中一拽,身形骤起,往河心掠去。
“诶……”
她心急跳了几下,在他有力的臂弯里靠稳。
低头看,二人身影在波光鳞鳞的河面上投下阴影。一艘小舟就在高大的画舫边轻晃,活像大鲨身边游动的小鱼。
稳稳落在小舟上,船夫摇起了浆,碧水漾波,小船压碎月光,荡出一圈圈的涟漪。画舫上的歌声已经开始缠绕悱恻了,男人们的叫笑声不绝于耳。
苏语扭头看了看,小声说:“他若找不着我,你得给我顶着。”
船夫扭头冲着二人一笑,低声唱起了汰州歌谣。
“兰草自然香,生于大道旁。要镰八九月,俱在束薪中。”
“大伯唱得好。”苏语笑着,在船头的小桌前盘腿坐下。
桌上有小炉,炉上温有酒,另有两盘用菜油酥好的小鱼。
“莫问离,你还真会享受。”苏语愈发的眉开眼笑,拿起筷子夹了小条鱼,放到嘴里一咬,顿时眯起眼睛,连声道:“好吃!”
在君墨言出现前的日子里,她也会带两个丫头溜出来,爬山涉水,洒脱自在。这样泛舟也有过,不过没敢在夜里这样疯玩,还是有些顾忌宫里的那尊大佛,怕一不留神被逮着了,倒大霉。
“说得好像君府没有好东西一样。”
莫问离优雅地掸掸袖子,再轻轻一撩起锦袍,连坐下的姿势也风度翩翩。
苏语放下筷子,凝望他片刻,摇头说:“为何你和我一点都不像?是你更像父亲,还是我?”
“你更像娘。”
莫问离看她一眼,慢吞吞地挽了袖子,拿起炉上的酒壶,满满地倒了两杯。
其实莫问离不太想提以前的事。十四岁前,他是无忧无虑的小公子,衣食无忧,跟着父亲学几招拳脚,也不甚用功。娘亲贤惠,是诗书人家,从小带他念书识字,他曾经的梦想是开一家书馆,当夫子,若学生背不出诗,便拿着戒尺,狠狠敲打下去,那种成就感一定无可形容。
长睫轻垂着,掩去他双瞳中那抹不易觉察的淡忧。
“莫问离……”苏语托着腮,看了他一会儿,又开口了。
莫问离端起白瓷小杯,轻抿一口,打断了她的话。
“还直叫为兄的名字?”
“不是,我是想说,你叫问离,我叫什么?”苏语小声问。
莫问离抬眸,沉默了会儿,一字一顿地说:“问尘。”
“莫问尘,莫问尘间事,莫问尘间烦,莫问尘间忧……好名字。”苏语点头,笑了笑,轻声说:“父亲对我极好,你也有十四年父母疼爱的日子,从这点来看,你我倒比君墨言要好,有人真心疼。他却是一个人……”
莫问离看了她一会儿,给自己倒满了酒,低声道:“你竟如此爱他,事事念着他。”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就是喜欢。”苏语笑笑,落落大方地举起酒杯,“再给我来一杯。”
“你白日里已经喝了一些,还能喝吗?一杯可以了。”莫问离握着酒壶,不肯再给她。
“再一杯,一杯就好。”苏语的身子往前俯来,找他讨酒喝,“这是上好的黄酒啊,民间古法酿的,我最爱喝,比王府里的酒好多了。”
不想她俯得速度太快,而他正想把酒壶放回小炉上,所以头也往前低来,苏语这一下,正碰上他的额头,撞得还挺重,痛得她一声轻呼,掩着额跌回座垫上。
莫问离也被她撞得有些七荤八素的,揉了半天额头,才伸手给她浅浅倒了半杯。
“那就半杯。”
“小气,这么一点。”苏语举着酒杯,轻锁淡眉,“莫问离,我叫你一声哥哥,你好歹也大方一些。”
“我说半杯,就是半杯。”莫问离把酒壶放下,声音虽小,却坚定得很。
苏语哪愿意受人管束,伸手就要拿酒壶,莫问离手中筷子顿时敲下,正中苏语的手指……
她愕然抬眼,见他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顿时有些恼火,有一个君墨言事事管着还不够,居然又给自己找了个爱管事的!
见她瞪自己,莫问离眸光轻轻一闪,手指朝她轻勾。
“过来,我看看你这红斑是不是又小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