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晏喝下小沙弥熬制的汤药,这汤药药效显著,喝下之后,他顿觉身体更加充实了。他在落尘寺稍作休整后,便前往附近农户家借了一匹驴子,骑着它返回沐阳城。回到城中时,已是近午时分。他先去姜家通知姜逢,却被姜家下人告知姜逢去了县衙。钟离晏暗暗佩服这位女郎果真精力充沛,他只好掉头又去了衙门。县衙昨日才遭火灾,此刻仍显得有些破败,四处都是忙碌的修缮身影,官民都忙作一团。而县衙内,陈林皱着眉,听完姜逢所述的怪事。他心里直犯嘀咕,觉得姜逢是不是和沐阳相克。怎么这丫头一回来就有这么多些个倒霉事?但面上,他却露出和煦的笑容,说道:“姜大人的意思本官已经明了。按理说,本官应当全力配合你的行动。只是眼下县衙修缮工作紧迫,人手确实紧张啊。”陈林其实并不想插手这件事,他觉得这应该是镇妖司的职责范围。更何况,姜逢以前没少给他找麻烦,所以他看到姜逢那苍白憔悴的脸庞时,心里竟隐隐有些痛快。姜逢点头表示理解:“那这么说,我只能自己去找了,可沐阳这么大,一个晚上的功夫,也不知道玉华跑哪去了。”陈林摊手道:“本官确实爱莫能助,对了,这样的大事难道不该通知你们镇妖司吗?”镇妖司的人起码要两日后才能赶到。等那时整个沐阳都怕要被搅的天翻地覆。姜逢在心里把陈林骂了个遍。她站起身,淡淡地说道:“行,我会再想办法,不过话说回来,上次购买煤矿的事,还没有最终签订,我想也不必再签了。”“什么?”陈林瞪大了眼睛,急忙起身说道:“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怎么突然就变卦了呢?”姜逢微微挑眉:“我刚才忘记说了,那个玉华就是从拓苍山逃出来的。你想想,这件事闹得这么大,谁还敢接手那座矿山啊?大人不会真的想把我当冤大头吧?”陈林脸色一沉,心里暗骂:“这小姑娘心思真多,怎么现在才说出来?显然是在故意等我上钩!”此刻他也找不到台阶下,姜逢不想和他浪费时间,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准备离开。刚好就在这时,钟离晏被官差引进了县衙。陈林松了口气,连忙上前行礼,与钟离晏寒暄了一番。然后他才对姜逢说道:“我忽然想起来,张捕快和你二叔现在不还闲着吗,也就找个人罢了,对他们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姜逢道:“万一人手不够耽误了修缮,不好吧?”陈林嘿嘿一笑,摆出一副体贴入微的样子:“大家都是一家人,都为朝廷为皇上做事,这么见外做什么?再说了,张捕快在衙门里办案十几年了,对这些街头巷尾的事情了解得很清楚,交给他们准没错,你就安心吧。”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陈林深怕到手的三千两白银飞走,连忙让人取来书契签字画押。陈林一边笑盈盈地吹干了墨迹,一边心中大石落地,语气显得颇为体贴:“银子的事不急,姜大人您先忙您的,等您空闲了再送来也不迟。”姜逢喝了杯茶,淡淡道:“也行,这件事很重要,我今日就先留在衙门等消息,给您添麻烦了。”陈林连忙道:“瞧姜大人说的,这怎么能算麻烦?事关整个沐阳,若非我得负责修缮事宜,怎么也该帮衬一把的。”他笑呵呵的:“不过现在有你和钟离大人在,那本官也就能放心了,先替沐阳百姓谢谢你们了。”临了还不忘拍一拍钟离晏马屁。钟离晏客气道:“陈大人抬举。”随后,姜逢话锋一转:“对了,我记得衙门里有个册籍库,我想查阅一下县志。”县志是一个县城的详细记录,其中包含风土人情、历史文化等各方面发展变迁的宝贵史料。陈林心想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况镇妖司正在查案,自然有资格查阅。于是他爽快答应,并大方地指派了两名侍女供姜逢使唤,自己则去忙修缮事宜了。钟离晏也坐了下来,把采薇目前的情况给说了出来。听完之后,姜逢眉头紧锁:“这么说来,玉华的事情必须尽快处理。”姜逢皱眉:“这么说玉华的事情就必须得尽快处理了。”钟离晏点头:“此事确实刻不容缓,但也不必过于急躁。我们还有十日时间筹备,姜大人打算如何应对?”姜逢道:“你说的对,现在急也急不得,只能等消息,我打算先去查县志。”那个男子实在可疑,只有调查清楚玉华的事,或许才能揭开他的真实身份。“二位大人请用茶。”侍女端着茶点走进来,腰间悬挂着一个香囊,空气里散发着淡淡的药香。姜逢这才想起,后日便是端午了,没想到时间过的这么快。她下意识去摸腰间,空空如也,之前准备的五色香囊已经被拆了。那贺礼怎么办?看她脸色有异,钟离晏关切道:“姜大人可是身子不舒服?”姜逢两口吞下手里的绿豆糕,这才道:“后日是宿大人生辰,我本准备了贺礼,可现在没了。”钟离晏道:“那姜大人打算送什么?”姜逢道:“端午嘛,送点好兆头的东西,五色香囊就不错。刚好咱们镇妖司也佩戴香囊,凑巧了。”想到这,她决定先出去一趟,把礼物卖了再说。钟离晏却叫住了她:“姜大人,以我之见送人礼物,又是生辰贺礼,需得讲究心意。既是送这等手工艺品,何不自己亲手缝制一个?”这话倒是和采薇所说一样。姜逢下意识摸了摸鼻尖:“你说画符捉妖我还行,手工针线我从未碰过,不瞒你说,连面我都煮不好。”没有采薇她真的要饿死了。钟离晏忍不住笑:“无妨,我刚好会些,不如这样,让这位侍女去买些材料回来,我教你做。”姜逢有些愕然,她属实没想到一个大男人成天念经就算了。居然还会这些个女红。她思虑了一下,决定按照钟离晏的意思去办,掏出银子让侍女帮忙买材料回来。“对了,一定记得买朱砂。”姜逢交代清楚才坐回椅子上,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刚才的绿豆糕有点噎。填饱了肚子,等候这会功夫,两人也没闲着,去衙门的公事所查阅县志。其实她最担忧的并非这男子心怀不轨,而是他的出现太过诡异。灵,作为万物的化身,从未听说过能与人类共存在同一具身体里。然而此人却能将灵驯服得服服帖帖,任其驱使。究竟是他驯化了灵,还是灵寄生在他身上,她不知道,也猜不到。但这样的事如果不搞清楚,以后对镇妖司来说必定是大患。姜逢捧着书翻阅,好一会儿,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连忙招招手:“钟离大人,你看这里,花娘娘的事倒是很轰动。”五年前,杜老板曾将这些女子骗上船充当所谓的“花娘娘”,其中便包括那位美艳的玉华。扬州有瘦马、有娼优、有艳洞,以及花船上的花娘娘,说来说去都是逼迫女子委身于人的腌臜地方。起初玉华和杜老板本是一对,结果玉华发现自己被骗,可惜已无法回头,只能被迫接客。后来玉华被迫堕胎,身体受损血流不止,才只好放她离去。回到家乡的玉华已是病入膏肓,一身的杨梅大疮也活不了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