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广洋当然不介意往宁阳县派遣一百个青壮。
瞧瞧人家杨大知县的回信,“多亏汪参政照拂”,“惊闻胶东百姓害灾,下官着实心痛”,“所谓开源节流,或可因势利导,改耕田为盐田”,“或以工代赈,令修新城”,“宁阳县虽穷且小,亦愿尽绵薄之力,招募数百青壮来宁阳县做工”。
要态度有态度,要方案有方案。
不光对本参政表现出了足够的尊重,顺带着还把最让人头疼的洪州问题给解决了,而且一次就给出了两种解决方案,要是本参政再不同意往宁阳县派遣一些青壮,岂不是显得本参政太过于不近人情?
只是转念一想,汪广洋又改变了主意。
派遣几百个青壮过去干什么?
正所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又所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现在正是他宁阳县最缺人手的时候,本参政与其冒着肉包子打狗的风险派遣几百个青壮去宁阳县做工,倒不如直接往他宁阳县迁移一百户百姓,这样人情还能更大些。
至于手底下的官员们会不会觉得委屈……他娘的,你们要是能把州县治理得跟宁阳县一样,要是能替本参政解决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本参政还能让你们受委屈?
……
自从汪广洋再一次给杨大知县写了回信,杨大知县就心心念念的盼着洪州城的一百户人家赶紧迁移来宁阳县。
他娘的,宁阳县都忙疯了啊,整个宁阳县上到四十九,下到十九,凡是这个年龄段的男丁都在忙,有忙着挖了黄泥做砖坯的,有忙着修建房屋的,就连四十九往上的老头们都得忙着秋收之后犁地、耙地,反正就没有一个能闲着的。
杨大知县甚至给朱重八朱皇帝写了一封诉苦的奏本。
“瞧瞧咱们宁阳县,惨啊,现在人手紧缺到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牲口用,牲口都是本着只要用不死就往死里用的原则在使唤,你个老登赶紧往宁阳县加派人手,要不然本官的铁矿没有人去开采,冶铁工坊也就没办法搞起来。”
当然,奏本里面肯定不可能出现老登这一类的字眼,毕竟老朱跟一般的老登不一样,这老家伙是皇帝,而且很快就要变成杨大知县的老丈人,该有的尊敬还是要有的。
即便如此,杨大知县的奏本也把朱皇帝给气笑了。
“你说,这天底下还有比他再过份一点儿的官么?”
“这狗东西说宁阳县没有读书人,学堂里没有教书先生,咱让标儿费劲心机给他弄了二十多个没听过他名声的读书人。”
朱重八晃了晃手里的奏本,递到马皇后手里后说道:“可是你再看看这个狗东西是怎么跟咱诉苦的。”
“因为没人手,所以一条路十年都修不完,因为没人手,所以纸坊都造不出多少纸,因为没人手,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铁矿而无法开采。”
“他娘的,他宁阳县的百姓家家有存粮,户户有余钱,甚至每家每户都有一头大牲口帮着耕种,这些事儿他是只字不提。”
“像是桑麻、种茶、养蘑菇、罐头工坊、炒面工坊这些赚钱的他也是一个字儿都不提,他这是生怕咱知道他宁阳县有多少钱?”
朱皇帝气咻咻的骂道:“你说,这狗东西是不是属貔貅的,他是不是非得把天底下的好东西都弄回他宁阳县才行?”
说到这儿,朱皇帝又忍不住咂了咂嘴,说道:“不过你还真别说,他宁阳县百姓的日子过得比江南的地主老财过舒坦,整个大明朝也找不出来第二个比他宁阳县还富庶的县。”
马皇后听到朱皇帝说宁阳县富庶,一边翻看着杨大知县诉苦要人的奏本,一边笑着说道:“你啊你,宁阳县能有如今这般富庶,一是人家杨知县确实是个有本事的,二来,不也多亏了你这个当皇帝的?”
被马皇后这么一说,朱皇帝却是忍不住嘿嘿笑了一声,心里也是颇为得意。
其实朱皇帝的心里也明白,宁阳县的富庶有多方面原因,其中自己和标儿、徐达、常遇春不断往宁阳县送牛马和鸡鸭等禽畜就占据了很大一部分作用。
可是这话又说回来了,如果不是那个狗东西搞出来的那些打火机、粮草、炒面、罐头之类的东西,如果不是那个狗东西抢在干旱之前先找朝廷诉苦要赈济,那么多的牛马又怎么会先后送到宁阳县而不是其他的州县?
所以,哪怕是宁阳县比其他的州县要富庶很多,宁阳县百姓的日子要比江南一些地主老财过得还舒坦,朱皇帝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顶多也就是觉得杨大知县太能折腾。
正当朱皇帝暗自得意时,马皇后却又接着说道:“眼下宁阳县缺少人手是事实,因为缺少人手,所以铁矿摆在眼前都没办法开采也是事实,你打算怎么办?”
朱皇帝梗着脖子哼了一声道:“咱知道是事实,所以咱已经给天德写信了,让天德往宁阳县发配一千色目俘虏,咱还想看看,这狗东西能把这一千色目俘虏玩出什么花样儿来。”
略微顿了顿,朱皇帝又对马皇后说道:“对了,妹子,咱想让标儿亲自去一趟宁阳县,找那个狗东西问点事情。”
马皇后微微一怔,问道:“让标儿亲自去宁阳县?问点儿事情?”
朱皇帝嗯了一声,又从怀里掏出另外一份奏本,“妹子你看这个,这是汪广洋写给咱的奏本。”
只是将奏本递到马皇后手里之后,朱皇帝却又忍不住哼了一声道:“虽然这份奏本是汪广洋递上来的,可是咱还能不知道他汪广洋有多大的本事?”
“如今洪州那边儿遭了灾,汪广洋递奏本说要搞什么盐田,又说搞什么以工代赈,你觉得这些是他汪广洋能想出来的?”
“而且汪广洋还特意给咱写了一封密信,直接承认了这个盐田和以工代赈的事情是那个狗东西想出来的”
马皇后嗯了一声道:“这倒也是汪广洋一直以来的作风,事事汇报,也不贪功,虽无大功,却也不会犯什么错。”
说到这儿,马皇后又微微皱眉,问道:“可是,这跟你让标儿去宁阳县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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