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圣水寺里,叶三省认真反省自己这几天的所做所为。
惊醒师父下定决心退出省城,为蒋忠出谋桃花太极,解决易老色的物管公司,刚才要求益华房产赔偿,一件件似乎自己都起了很大作用,可是仔细分析,未必尽然。
师父一直心存疑惧,退出是迟早的事,自己只是加快了这处进程;蒋忠有他的基础,他是龙泉区武协主席,功成名就,自己最多算锦上添花;易老色的物管公司其实解决并不好,客观说是吃了亏,并不理想,人家最后邀请易老色,是人家的考虑,跟自己的争取毫无关系;今天这个拆迁,就目前这个状况,对方不知道会不会卖账,会卖多少账。
再进一步剖析,在物管公司这事上他接受妥协,虽然无奈,但心里多少存了快刀斩乱麻的心理,想早点结束,回到江城,跟曹红丽腻在一起;而刚才为了增加自己说话的份量,直接把自己的姓名,身份,电话都押了上去,毫无保留,那一刻,因为婶婶,因为他们的生活处境,他觉得应该这样做,应该帮助他们,可是,这是不是也因为曹红丽呢?
据说有一位作家说过,在中国,你跟一个人结婚不是只跟他(她)结婚,而是要跟他(她)的七大姑八大姨结婚。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中国是一个人情社会,王道士就说过,以后他从政,不怕他过不了金钱关美色关,就怕他过不了人情关,仅仅因为曹红丽的婶婶,自己刚才就那样拼了,以后她还有什么亲人,自己又拿什么去赌呢?
耽于美色。
而且,这段时间花钱也如流水。
为了抢那一点时间跟她在一起,经常打车;在船管站,基本没到正府食堂吃过饭,天天都是伙同张鲁他们轮流请客;为了讨她欢心,一下就在歌城充了五千元;请别人吃饭,买东西……
虽然他现在身家小一百万,可是既然决定做公务员,至少就不会把精力用在经商上,这点钱他必须节约,用在刀刃上。节约,也是王道士对他们的一再教导,虽然王道士来钱容易,却不从奢侈挥霍。
还有自己这一段时间虽然做了点事,水厂和船管站都发挥了作用,但同时也带来负面效应,单是“泄密”这个标签就要用很久的时间才能够让别人淡忘,他是不是有些乱了?
叶三省想了很久,曹红丽一直在旁边陪着他,以为他在为拆迁赔偿的事为难,心疼万分,却又不好打断他的沉思。
又喝了一开茶,叶三省抬起头,对着曹红丽笑笑,下了决心,说:“小曹,你婶婶的事,我刚才在那个法律服务站已经谈了,结果怎么样,不知道,但是我尽力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无官无职,只能做到那个地步,如果再出格,就会违法犯纪了。”
曹红丽感觉到有什么不对,他为什么叫她“小曹”?他不是一直叫她“小丽”吗?但是她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点点头说:“谢谢省省。我知道你对我好。”
“对一个人好是一回事,有能力对一个人好又是一回事。”叶三省苦笑起来,“你这么漂亮可爱的姑娘,至少也得一个身家亿万,或者局长厅长才配得上。虽然这样说很俗气,但却是很现实。一个女生,漂亮就是她最大的财富,所以现在你就是拥有价值亿万财富的女生,而我呢?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也许我的才能会在将来证明它的价值,但谁知道那是什么时候呢?按照现在的规律,一帆风顺的话,起码十五年我才可能在县上混一个正科级的局长。十五年,多么漫长啊。”
“你什么意思?”
曹红丽脸沉了下来。
她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些话,可是女生的直感让她觉得恐惧,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了。
“我是说现在的我真的配不上现在的你。”叶三省埋下头,不看她,“我自认为我比大多数的同龄人都更聪明,更能干,可是现在各个行业都阶层固化,论资排辈,要一步步前进需要漫长的时间。也许经商会快一些,抓住一个风口就能够一飞冲天,可是我被‘选择’了,我选择了做公务员,我很努力,但需要漫长的时间才能够证明自己的价值,我怕你等不起,怕耽误你。”
“就是因为刚才婶婶让你帮忙拆迁赔偿?”
曹红丽尖锐地反问。
“有一些这个原因。是它刺激了我反省,让我认清自己的形势和能力,我现在才工作,什么都不是,什么力量都没有,什么关系都需要慢慢建立,我想帮婶婶也帮不上,我自己觉得憋屈和苦恼,所以我想当官拥有权力,但需要时间,漫长的时间。”叶三省诚实而痛苦地说。
“那么?”
“我们分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