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
孟蝶:“至于荣娘子……”孟蝶本人比荣氏高了有一个头。
杏黄接口:“我回来的时候让阿雪找她的衣服去了,阿雪同荣姐姐的身形差不多。”
孟蝶点头,起身同杏黄进入里屋:“具体是怎么回事?”
一说起这个,杏黄沉了一张脸:“这辈子都没听过这样骇人听闻的事儿。”
荣氏家贫,她十七岁那年父母贪图聘礼将她许给了二十七岁的木老三,木家同样穷,兄弟三人,前面两个好歹在二十岁之前娶了媳妇,到木老三这里外债一堆实在娶不到了,一直到木老三二十七岁,他自己到处卖力气总算攒了点儿银子,娶了荣氏进门。
对于得来不易的媳妇,木老三很是疼惜。对于荣氏来说,她在娘家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如今有人疼了,对方虽然年纪大点儿,她也很高兴。夫妻俩过得很和美,偶尔还能畅想一下未来。
就在这个时候朝廷前线失利,便要继续征兵去前线打仗,木家有兄弟三人自然是被征召的对象。通常应该是已经有了儿子的木老大或者木老二去,他们家偏是新婚没多久的木老三去了。
直到很久之后荣氏才知道,她两个嫂子仗着生了男丁同公婆撒泼,胆敢让她们的丈夫去,她们就带着孩子回娘家,木老大和木老二也跪下来求木老三,并且保证会照顾荣氏,不会让她走道儿(再嫁)的,木老三无奈,给荣氏留下仅有的百十文钱去参军了。
木老三离开不久荣氏就发现自己怀了身孕,木家上下原本很是高兴,等她生下来发现是女孩儿之后对她就淡淡的,因为女孩是八月桂花盛开的时节生的,荣氏给取名叫桂花。
没有男人,家里又穷,荣氏母女在木家的生活并不算好,饥一顿饱一顿的,不过荣氏咬牙也就坚持下来了,转折点在木老三离开的三年后,驿站那边送来了木老三的信件。
木家上下这才知道木老三参军不但没死,还当了个小头头,还问起荣氏的近况。
木家请村里的秀才给写了回信,重点告诉木老三他媳妇没走道儿,还给他生了个闺女。
一年后木家再次接到信件,同时而来的还有五两银子和一个木质的小拨浪鼓。银子是给荣氏的,拨浪鼓是给闺女的。从这以后荣氏母女的日子好过许多,木老爹木老娘对荣氏好了不少,倒是她的两个嫂子依旧横挑鼻子竖挑眼,不过也不敢太闹。
就在荣氏满心盼着木老三打完仗回来的时候,传来了木老三阵亡的噩耗,木老三倒在了这场战争胜利的前夕。
阵亡的将士都有抚恤金,木老三也曾立过功,他的上峰知道他只有一个女儿,怜惜孤女难过,又自掏腰包一百两,连同抚恤金等等凑了二百两银子送到木家。
木家得了钱给木老三办了丧事立了衣冠冢,为着摔盆的人选,木老大家和木老二家还吵了一架,这时候的习俗是,如同木老三这样没儿子的,哪个侄子摔盆哪个侄子就等于他儿子,可以接收他的遗产。最后大房胜出,由大房的二子木耀给木老三摔盆。
这事儿荣氏不关心也插不上话,她那会儿六神无主除了哭也不知道想别的。
丧事办完刚出头七,木老娘就找荣氏谈心:“招娣啊,如今老三没了,你还年轻,也不用为他守着了,咱们家放你再嫁。”
荣氏急了:“母亲,我……”
木老娘:“你听我说,你娘家什么情况我知道,咱们家说放你再嫁也不是说让你回娘家,我们的意思是以后你就把这里当娘家,你再嫁的时候按规矩咱们家要给你出一套嫁衣,你给老三守着这些年,老三也遗留了一些银子,我们就再出一套被褥。”
荣氏心动了,要说荣氏对木老三有多少感情,那纯粹是扯淡,两人成婚不足半年,木老三一走好几年,她都快把木老三的模样给忘了,何况她还年轻,她这个年岁,村里就没有守着的,哪个都会再嫁。
荣氏:“那桂花呢。”
木老娘:“桂花还有我们老两口,再不济还有俩大伯呢,肯定不能让你带着,而且不带孩子你嫁人也更方便些。”
荣氏彻底安了心,同意再嫁,将桂花留在木家。
木家很积极,很快给荣氏找了个别村的汉子,据说那汉子十分勤快,就是太老实了,不会说话,前头儿的老婆同货郎勾搭到一起跑了,眼下只有一个女儿,荣氏嫁过去肯定不会吃苦的,要是再能生下个儿子,那日子更是红红火火。
荣氏听着条件点了头。她想着自己要出嫁,就把桂花所有的衣服拿出来重新浆洗一遍。对木老三没啥深感情,对相依为命的女儿,荣氏是真的疼爱有加。
洗衣服的时候,一直同她不错的邻居媳妇齐氏悄悄找到她:“招娣,木家给你找的那个男人你知道具体吗?”
荣氏:“怎么了?母亲说老实肯干,有个女儿,老婆跟货郎跑了。”
“呸!”齐氏:“他们真这么说的?这是要把你往火坑里推呢,我有个堂姐就嫁到那个村儿,那个男人打老婆,心情一有不顺就打,往死了打,他前头那个因为生的是闺女可没少挨打,后来实在受不了,这才跑了,不过也有说是被他打死了。老婆没了之后那男人就打闺女,那小姑娘从小到大身上就没一块好肉,他们村里儿就没有不知道这件事的。”
啪嗒,手中的衣服掉入河水中,溅起小小的水花,随着水流缓缓飘去下游。
齐氏一把捞回衣服:“我说你也长个心眼儿,那木老三留下这么一大笔银子,你守着,他们家就得好吃好喝的养着你,把你打发出去了,他们可省银子了。”
荣氏顾不得盆里的衣服:“我回去仔细问问,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