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的一个手持三弦古琴的老者,正在唱着一音三叹的楚辞,范雎记得不错的话,他才来邯郸时,这楚国的老者还刺杀过他。
世事难料,谁能想到,却成了今日送别之音。
范雎掀开马车的窗帘,对后面几人抱拳喊了一声:“保重。”
几人身体都不由得震了一下。
一段他们一生也未想过的相聚,就这么结束了。
他们十分清楚,若没有范雎在,他们之间的那些过往都将是泡沫云烟,所有人的关系都将回到从前。
目送着马车离开,算是最后的告别,从此山高水远,相见再难。
连赵政都有些惆怅地回望着他的小院。
他不喜欢这里,但真的离开的时候,心里似乎又有点什么,算不上不舍,算不得留恋,就当是对前途无法预料的一种忐忑吧。
赵政:“我的秋千和跷跷板,都没来得及送给褚太平和晋澜。”
“还有我那一窗台的盆栽,梅花谢了,但月季又开了。”
“褚太平最喜欢它们了,希望他能将它们养得好好的。”
范雎也在想着,赵政对邯郸的记忆,应该不全是仇恨了吧,至少还是有那么一两件事一两个人是值得他留恋的。
马车快速的离开邯郸城,走的是邯郸直道。
走出去一段距离后,范雎掀开车窗,对李信说道:“改道。”
李信看了过来。
范雎说道:“如果你是赵王,你会如此轻易地放我离开?”
至少也得想尽办法压榨干他身上的最后一点价值。
但赵王偃太轻易地放他离开了,哪怕赵国上下忙于内乱,也不至于对他如此不闻不问,除非……他们确定范雎离不开赵国。
李信也是个通透的,点点头。
马车向旁边的小道而去。
范雎回头,犹记
得他才来邯郸城门前的那一刻,一身落魄,还被拒之门外百般刁难才进了城,如今却要离开这烟雨之城了。
范雎说道:“早知道炕一些腊肉香肠之类,留着路上吃也好,这一路辛苦,怕是吃不到什么好东西了。”
马车中的赵政差点没坐稳,没好气地道:“仙人,我才酝酿好的情绪,你这样……你这样我一下就没有了。”
范雎一笑:“小眉头皱得都快不认识了,人生本就有很多离别,但又不是生离死别,以后说不定还会见面的。”
赵政:“可……我们都各自想办法回国了,以后还能相见吗?”
范雎心道,自是不容易的,他国之人跨越边境哪里那么容易。
但天下一统之后,无国别之分,自有相见之日。
只是日后相见,别成了仇敌便是。
范雎想了想,道:“我教你写信如何,若是想念他们了,可以给他们写信,秦国情报组织遍布六国,随带让他们送一封信应该不难。”
赵政小脑袋一扬:“我才不会想念他们。”
然后又偷偷道:“那信怎么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