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音语调都是特意练习过的,说的话就让人恨不得立刻点头答应她的话。
郁景还残存着一丝理智,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小声地劝她,“只是要钱的话,你没必要和我一起去,反正奶奶没事,以后有机会会见面的。”
易蓝因收紧了掌心,她嘴角微微翘着,突地抬起她的手,直视着她的眼睛问她:“我们是一伙的吧?”
郁景发懵地点头。
“那他们欺负你,你却让我在外面等你,是不是不公平?下次爷爷再逼迫我的话,我也不告诉你了,好不好?”
“不好。”郁景闷闷地回答。
易蓝因小声笑了笑,又揉揉她的脸,“我今天是在气你都不吃我的醋,吻戏床戏什么的你都没特意找我聊过,我知道这想法很幼稚,但我还是很生气。”她特意鼓起嘴,指着自己的脸给郁景看:“看把我气的,本来还想再气一会儿的,但你说我们是一伙的,我就稍微原谅你一下吧。”
她当着一车人的面,就这么不羞不臊不疾不徐地说着情话,直把郁景说得脑壳发晕,那么黑的皮肤都看出来透着红了。
整个h市说大也不算大,城东头的老火车站到西头的机场,车程不过三个小时。
前些年郁景她爸破产时把家搬到了机场附近,去哪都不方便,胜在房租低。
郁景本人也没怎么回去过,反正那里没有她的床没有她的牙具也没有她的拖鞋。
米来确定地告诉她奶奶在出院之前没发生什么大事后,郁景才算放下半条心。
小区是个开放性小区,没有物业没有大门,也没有保安,走到哪里都是灰扑扑的,好在小区里的垃圾桶有人定时倾倒,就算破败不堪,也还能维持爸爸常在村里标榜的自己“城里人”的尊严。
米来的豪车驶进小区之后,青灰色的鸽子笼迷宫里转了四五圈,最后她懊恼地回过头来,“没有车位了,要不,就这儿下吧。”
郁景朝她点头,“麻烦姐姐了。”
米来回看她一眼,“你不麻烦我,还想麻烦谁?”
郁景便没话说了,还是易蓝因帮她接上米来的话:“光麻烦你就够了。”
米来回过头来笑了笑,手指点了点方向盘后她又说:“有事打电话,我们都不走。”
“好。”易蓝因点头,又伸出条长臂拍拍副驾驶坐着的李让肩膀,“帮我联系一下刘律师,一个小时我们要是还没出来的话,你就上来找姐姐好不好?”
李让这才挺起那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卷毛脑袋,朝她转过来,“好。”
郁景自己都快忘了那个所谓家的具体地址,她带着易蓝因下了车,原地转了两圈之后,才不确定地抬手指了个方向,“可能是那栋吧。”
易蓝因倒也好说话,她下巴朝那个方向扬一扬,撕开新的口罩戴在脸上,特意绕到小区小门附近,将口罩的包装扔进臭气熏天的垃圾桶里。
郁景有些难堪,她拉着她的手,低声提醒她,“这里人多又杂,你跟紧我,不要瞎走。”
易蓝因朝她点点头,只留一双眼睛看着她,“你是不是有点紧张啊?”
郁景否认,“怎么会?”她边带着易蓝因朝前走边回过头叮嘱她:“你不要听他们说话,见了奶奶以后,我们就离开。”
小区是个大型社区,常住人口比欧洲小国一城的人口都多。
占地面积又不算特别的大,郁景不知道那么多的人到底是怎么挤进去还能正常运转的。
还好今天是周末,学生们不上课,小区里就少了很多接送孩子上下学的家长。
但现在的孩子压力大,即使学校不上课,还是会有各种各样的辅导班需要去,进入黑黢黢的楼道以后,她侧身给急匆匆下楼的孩子和家长让路,“爸爸,我真的不喜欢钢琴,把学费省下来,妈妈就能少兼一份职了。”孩子懂事地仰起脸看她的父亲,世俗意义上不算成功的中年男人脸一拉,他使劲拽了一下孩子身上背着的红色书包带,“别废话了,大人的事小孩别管。以后出人头地了,嫁个富二代,让我和你妈也享享清福。”
郁景听得清楚,她身边的易蓝因听得也该这么清楚。
楼道的感应灯可能是坏了,这么大声的对话和脚步声,楼道依然黑黢黢的。郁景偏过脸去看易蓝因的表情,她神色淡淡的,一只手被郁景紧紧牵着,另一只手自然地垂在裤子一侧,等那对父女离开楼道之后,易蓝因凑过来小声问郁景:“你小时候听过这种话吗?”
“什么?”郁景重新站回到楼梯的中心。
“以后嫁个富二代,”易蓝因施力回攥她的掌心,“都出人头地了,最后还是要落在嫁个富二代上,挺奇怪的逻辑。”她反抓着郁景的手向上,“几楼?”
“四楼。”郁景回答。
两人站在一道灰绿色的安全门外,门边的墙上粘着几个开锁的小广告,易蓝因修长的手指指指这道门,转头问她:“是这家吗?”
“嗯。”郁景点头。
她挤到前面去,抬手敲了两下门后,又轻推着易蓝因的胯使她后退了几步。
大概有两分钟那么长,安全门上有一道通风的小门,有人拉开了那道小门,看清两人的脸以后,那道小门又被重重地合上。
“你长得像你妈妈。”易蓝因低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