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宴会是不可能不喝酒的,慕灼华便想出了这种方式减轻损伤。
慕灼华从袖底取出药瓶,倒出一颗褐色的药丸在白嫩的掌心,刘琛从她掌心取过药,指尖扫过她掌心的肌肤,触手温热柔软。
两人的身影渐渐远去,刘琛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来:“还是你想得周到。”
刘衍站在阴影处,微皱着眉头看着两个年轻人和谐的背影。
不知为何,心头有些酸胀难受。
呵,原来她逢迎讨好,并不只对他一人。
慕灼华回到席上,过了许久才看到刘衍回来。刘衍看起来神色若常,但慕灼华最是会察言观色,立刻便发现了刘衍眼中的郁结之气,心中猜测是不是与北凉人有关。
慕灼华与刘衍的坐席隔了一段距离,她借着敬酒的名义走到刘衍身前,用身形掩护动作,对着刘衍伸出了手,掌心中有一颗药丸。
“王爷,这是解酒药,你现在服下,一会儿耶律璟定然会想方设法灌醉你,此药可解一部分酒性。”
刘衍的目光落在她小小的掌心,唇角一勾,笑意却未达眼底。
“不必了,这点酒,本王还是能承受得住的。”刘衍淡淡道。
慕灼华急道:“王爷,那耶律璟摆明了冲着你来的,他为了试探你的身体状况,先前激你比猎,等会儿必然也会逼你饮酒,若是你露出弱点,他便会意图对陈国不利。这药是下官昨夜特地为王爷制成的,王爷就算不看在下官一片心意,也该看在陈国的安危与颜面上。”
刘衍听到此处眉梢一动,一双漆黑幽深的眸子便将慕灼华紧紧锁住,慕灼华登时动弹不得,惊诧莫名地望着他突然锐利的目光。
片刻后,刘衍哂笑着接过了药,投入口中,吞咽下去。
“慕大人倒是会讨好人,却不知道几句是真,几句是假。”
慕灼华心中忐忑莫名,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刘衍,他怎么突然变得有些奇怪。
慕灼华小心翼翼问道:“下官是不是哪里做错了,让王爷不高兴了?王爷若是不喜欢,直说就是了,下官一定会改!”
刘衍在心中轻轻叹气,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方才所见所闻,仿佛一根刺扎在了心里。原来自己并不是特别的,原来她对谁都是这样,但这又有什么错呢,身在官场,逢迎上官,她也不过是为了生存罢了。
“你方才去了哪里?”刘衍轻声问道。
慕灼华压低了声音道:“大皇子腿上的伤崩裂开了,不想让人发现,下官偷偷给他包扎了一番。”
刘衍恍然大悟,但心情却也没有好上多少。
“你在营地里不要四处乱走,你把耶律璟得罪狠了,今天下午他没有当众杀你,不代表便放过你。”
慕灼华吓了一跳:“他真的敢在定京杀我?”
刘衍道:“他行为乖张,出人意料,否则便不会一身战功还被排挤出北凉王城了。”刘衍见慕灼华皱着眉头,轻笑道,“现在知道怕了,下回还敢顶撞他吗?”
慕灼华认真说道:“怕虽然怕,但若有下回,还是得仗义执言的,王爷护着下官,下官也得护着王爷,不能让他羞辱了王爷。当然,以王爷的机智,若要反驳他,他也是讨不到好的,只是王爷尊贵,他还不配让王爷开口,这种小事就让下官来为您分忧吧。”
刘衍忍俊不禁,叹了口气:“你这张嘴啊……若存心气人,脾气再好的人也让你气死,若有意讨好一个人,又有谁能忍住不喜欢你……”
慕灼华怔怔看着刘衍的眼睛,他漆黑幽深的瞳孔里倒映着火焰的光与热,竟灼得慕灼华心头一烫,忍不住低下头去。
她本意是想博取刘衍的好感,然而现在好像成功了,自己却没有得逞的快意,反而莫名地心虚……都怪郭巨力说她骗财骗色骗心……
她有骗财吗?那五千五百两,都是她凭实力赚来的!
她有骗色吗?不小心看了他两次裸、体而已,又没有干点什么……
她有骗心吗?
慕灼华低着头,看着刘衍修长的影子……
男人的心,还不是天女散花,见一个爱一个,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算骗了,又有什么打紧?
晚宴之上,觥筹交错,北凉人喝酒又烈又凶,一副要把陈国人全体灌倒的架势,尤其是耶律璟,分明对定王不怀好意,直接拿着酒坛子与定王拼酒。当年刘衍中的渊罗花之毒,是他亲自抹在箭头上,那毒性多强,他自然清楚,他就是要看着刘衍痛不欲生,苦苦挣扎,没想到刘衍居然没死,这世上还有人能解渊罗花之毒吗?今日狩猎,可见刘衍身手还在,但他还是心存怀疑,想看看刘衍的酒量,一个人身体好不好,由酒量便可见一斑。
慕灼华担忧地看着刘衍,但此事她却帮不上忙了。她自然知道刘衍的身体状况,但此时刘衍必须撑住场面,不能让耶律璟看出破绽,否则耶律璟知道刘衍身体的真实状况,北凉一定会蠢蠢欲动,再起战乱。
刘衍面不改色地喝下两坛烈酒,依旧谈笑风生,反倒是耶律璟脸上先显现出了醉意,双眼迷蒙地说起胡话来。慕灼华趁机站起来说道:“你们三皇子醉了,还不赶紧扶他回帐篷。”
北凉的使者这才架着耶律璟回去。
刘衍面色如常,耶律璟离开后,他也拱手回了帐篷。
慕灼华因为身为唯一的女官,便没有与其他官员住在一起,而是和后宫女子的帐篷挨在一块,柔嘉公主特别关照,让她的帐篷比旁人舒适许多。
慕灼华回到帐篷时,看到柔嘉公主已经回来就寝了,旁边一顶帐篷灯火亮着,却没有人。慕灼华拉住一个路过的宫女问道:“这顶帐篷是谁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