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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元岐别赶我走(第1页)

往日里能言善辩的宋大人恹恹的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

温裴寂不待见他,将他往边上扒拉了点,一边俯身去看元戈,小姑娘眉头锁着,眼尾的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眼泪,颤颤的,看起来像是被雨水打湿的桃花,娇艳,又脆弱。

温裴寂长长地叹了口气,半晌终于缓缓抬手,指尖微颤拂过对方额间的纹路,轻声唤道,“浅浅……”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唤醒对方,就像……他其实也不确定,她口中的“兄长”到底是不是指的自己。

自打这次回来,他不止一次地发现,温浅和之前大不一样了。

小姑娘变得开朗、活泼,也聪明狡黠,很多事也看得透了,也敢爱敢恨干脆利落了,小白兔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蜕变成了一只小狐狸了,不知道比之前明丽耀眼了多少。这很好,温家的小姑娘,若是温柔谦顺,自是无错,若略带锋芒,那便更好。

小丫头对温家人的态度也变了,她总噙着几分事不关己的浅淡笑意,周全、又从容,她变得温和,也变得有距离感,她没有再唤过他“兄长”,只叫他“大哥”。这本不是一个特别明显的改变,他们本就不算亲厚,姑娘家本就女大十八变……他如此告诉自己,也轻易接受了这种称谓上的变化。

直到此刻……看着在梦里哭得嘴唇都哆嗦的小姑娘,温裴寂突然就隐约明白了这一声“兄长”到“大哥”之间的改变和那点并不明显的疏离到底意味着什么——小姑娘啊,有了更加重要的“兄长”,重要到无人可以替代,连那一声称呼都是仅此一人。

“浅浅……”他轻声唤道,指尖一点一点抚平她皱起的眉头,往日慵懒华丽的声线里,隐约带着几分颤音,“醒醒。”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有欣慰于她多了一个对她很好很好的兄长,也有自责于自己这个大哥近在身边也没能好好护着她,让她三天两头地受伤生病,甚至,连她昏睡几日的消息都半点不知……真想见见他。温裴寂垂眸轻笑,“等你醒了……”

“元岐……别赶我走……”

模模糊糊的音,从颤抖的唇齿间溢出来,距离最近的温裴寂听了个囫囵,整个人如遭雷击!元岐……哪个元岐?!莫不是知玄山上的那位病秧子元岐?!可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浅浅是怎么和那个病秧子扯上关系的?还是说……温裴寂整个人一下子从头凉到了脚底板,全身血液都凝固着。

宋闻渊只听到她迷迷糊糊说了什么,却没听清,正要上前查看,却见温裴寂突然转身看来,噙着几分僵硬又古怪的笑意,冷声质问,“说来我这个做大哥的,倒也的确有些问题想不明白……浅浅在温家虽算不得金尊玉贵地娇养着,但总也算是平平安安的。怎么自从跟你宋闻渊扯上了关系,就三天两头不是生病就是受伤?这次更是了不得了,连人受伤的消息都捂得死死的,是打算有个万一,就随便扯个由头草草了事吗?”

宋闻渊看起来格外老实,嘴角还挂着干涸的血迹,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种苍白的脆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走。

他低着头认认真真地认错,“是我没有照顾好她,大哥要打要骂都随你。温家那边,是念及老太太年岁大了,担心她受不住这个打击,若是因此病倒了,那宋某的罪过就更大了……大哥放心,待浅浅醒来,我定登门负荆请罪。”

温裴寂脸上的僵硬少了几分,像是逐渐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只剩下明显地不待见,连眼皮子都不掀,“万一呢?”

宋闻渊抬了头,视线落在床榻之间,竟是勾了嘴角,无限温柔的模样,“万一……也无妨,左不过都是我八抬大轿娶回来的妻,她若去了,待我向温家长辈谢完罪,自会去陪她。”

温裴寂倏地看去,瞠目结舌。

宋闻渊,朝堂之上前程似锦的年轻人,父亲说起时也多是道一句前途不可限量。何况还手握一份“救驾之恩”,只要没有犯下诛九族的大罪,陛下纵然心生忌惮也不会动他分毫……这样的男人,真的会为了一个女人去死?说出去,只怕没有人相信,温裴寂也不信。

可宋闻渊又实在不像是说谎的模样,他也没有必要撒这样的谎——这个天下多得是要求女子为亡夫守节殉情的,却从未有人要求过一个男人与他的发妻同生共死。

温裴寂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格外讽刺的笑意,半晌,才冷脸看向宋闻渊,“还请宋大人先出去吧,让我这个做大哥的,同自家妹妹单独说说话。”

宋闻渊虽不愿,但奈何对方态度坚决,这人又是他请过来的,这养不熟的小丫头谁也不叫就叫“兄长”,他也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到门口,掩了门,却没走。

关门带来的风拂过,烛火猛地颤了颤,才渐渐恢复了平静。

温裴寂在床边坐了,垂眸打量着并不安稳的姑娘。他家的小白兔子会医术,听说是遇见了知玄山下来的元戈,觉得投缘,学了几日,也算半个学生……这个也算机缘,彼时他便信了。可知玄山的那位元岐,却是出了名的病秧子,别说下山了,只怕出个院子走两步都已经是恢复地不错了,谁敢让他下山?

温裴寂以“求学”之名在外游历,去过雪域之巅,到过深海之下,见过无数的奇景与不可思议的怪象,自然明白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怪力乱神之说不可尽信,却也不能不信,太多的事情无法解释,可它们却又确确实实地存在着。

当所有不可能都指向唯一一个可能的时候,那么那个“唯一”就是答案。

他抬了抬手,却又缓缓落下,指尖蜷缩虚虚握着搁在床沿,轻声唤道,“元戈……醒醒,那只是一个噩梦。”

声线华丽,略显慵懒,隔着时间与空间的距离,与那人的温润重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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