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响起,景帝头戴通天冠,身着皇袍,大步而来,向窦太后见礼:“皇儿见过阿母!”
“皇上,你今儿为何来此?”窦太后声音有些发抖:“你的话没有喜悦,却是透着担心,是匈奴打来了?”
“阿母说对了,匈奴打来了。”景帝尽量把话说得平稳。
窦太后脸色微变:“皇上,匈奴来了多少?”
“五十万!”景帝狠狠一咬牙,这才把这个惊人的数字说出来。
就是冒顿围汉高祖刘邦,也不过出动四十万。这一次,军臣单于率领五十万大军南下,那是志在必得,这场大战极为凶险。景帝接到禀报后,也是心惊肉跳了半天。虽然早就预料到匈奴来者不善,却没有想到是如此之不善。
“五十万?这么多?”窦太后猛的站起,却没有站稳,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幸得侍女眼疾手快,忙扶住。
“皇上打算如何迎敌?”窦太后急急忙忙的问道。
“这,一切皆由周阳拿捏。”景帝想也没有想,脱口而答:“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七国之乱时,朕放手让周亚夫去打,终于平定了七国之乱。这一次,朕还是不干预前线将领的指挥。”
“嗯!”窦太后不乏赞许的点点头:“在深宫中遥制前线战事,那是致败之道,启儿能如此处置,这胜算就大了几分。这些天,老身也没闲着,听说了一些周阳的事,这人年纪虽不大,却是颇有章法,用兵奇诡,人所难测,就是淮阴当年也不过如是。这个人,皇上没用错。”
景帝暗松一口气,他怕的就是窦太后此时大怒,脸上多了几分笑容:“谢阿母夸奖。阿母,你喜爱南宫,找时间和南宫多亲近亲近。”
“为何呀?”窦太后听出了不妙。
景帝愣怔了一下,声音有些低:“单于启用了血誓。”
“血誓?匈奴的血誓?”窦太后大惊失色:“单于竟然启用了血誓?”
“血誓一出,匈奴不会再逃跑,会一往无前,舍生忘死,平添许多战力。”景帝叹口气,自我埋怨起来:“朕把什么都料到了,就是没有想到单于会启用血誓。要是早知道,朕会不计一切,给边关增兵。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皇上,你下去吧!”窦太后大出景帝的意料,反而是出奇的平静:“南宫有她的命运,若是天意要她去匈奴,谁也不能逆天行事!若是天意要她留在汉宫,区区一个血誓又能如何?皇上,你要把持得住,此时此刻,大汉绝对不能出乱子!”
窦太后虽然心向梁王,没少给景帝出难题,可是,母亲就是母亲,在这紧要时刻,她能安慰人,这比什么都重要,景帝的眼睛湿润了:“阿母!”跪在窦太后的身前,搂着窦太后,眼泪终于滚了出来。
窦太后伸手,为景帝抹干眼泪:“皇上,你去忙吧!七国之乱时,朝中要兵没兵,要将没将,你不也挺过来了么?如今,虽然局势凶险,却是有大将坐镇,你不用太过忧虑。”
还有什么比母亲的宽慰更能温暖人心的呢?景帝重重点头,站起身,走了出去。
直到景帝不见了身影,窦太后仿佛虚脱似的,一下倒在软榻上,手里的拐杖掉在地上,脸色苍白,有气无力,颤颤微微的道:“快,去把南宫找来!苦命的南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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睢阳,梁王宫。
此时的梁王志得意满,神采飞扬,雄踞王座上,虎视眼前众人。
韩安国、公孙诡、羊胜、司马相如、枚乘、庄忌,各踞一案,案上摆着佳肴美酒,佳肴诱人、美酒飘香,人人脸上带着笑容,一派欢乐景象。
“孤今日把你们请来,一起饮宴,是因为有一件天大的喜事!”梁王的声音很高,震人耳膜:“匈奴打来了!整整五十万匈奴打来了!”
“这么多?”
座中诸人齐声惊呼。他们料想得到,秋后大战必然是惊天动地,匈奴会动用数十万大军杀来,却是没有想到,竟然是如此之多。
“这算什么?这是启了血誓的五十万匈奴!”梁王的声音更高,几乎是唱出来的:“匈奴血誓,那是有进无退,只能战死,不能苟活,周阳一定打不过。周阳一败,朝中必然是指责声一片,孤再稍动手脚,再有太后之力,大位唾手可得!”
“大王……”公孙诡自从给周阳折辱后,地位大降,这可是大献殷勤的良机,哪会错过,站起身,就要说一大通奉承话。
“住口!”韩安国喝斥一声,打断公孙诡的话,奉劝道:“大王,匈奴乃是大汉的敌人,也是大王的敌人。此时此刻,大王应当痛恨之,诅咒之,却不能以此为喜,以此饮宴!”
“韩安国,住口!”梁王眉头一拧,虎目中厉芒闪烁。
“大王执意如此,请恕韩安国告退。”韩安国略一施礼,转身就走。
“大王,在下今日偶感风寒,不宜饮酒,告退!”司马相如站起身,步了韩安国的后尘。
“大王,在下不胜酒力,请容在下告退。”枚乘施礼而退。
“大王,在下旧疾复犯,请容在下歇息。”庄忌也走了。
梁王预想中的欢声笑语并没有出现,却是弄得灰头土脑。这些人平日饮宴,随叫随叫,哪怕是半夜三更,只要他梁王有兴,都会前来相陪,今天却是不给他面子。不由得气怒交加,飞起一脚,把玉案踢飞得老远,一甩袍袖,气哼哼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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