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月不善权谋,但也不能说一点不懂,就像颜盏将军那样莽的人,能坐上将军,可见都不是绣花枕头。
他不知全貌,但也会猜出一二,漓月知道术虎高琪行事风格,更容易猜到其中的真相。
“在你去和他商谈之前,他就已经将宝玺送了出去,说明他心中也有一些猜测,包括他刚刚对你我坦明对皇上的态度……可以说,你我在他那里,也是怀疑的对象,只不过没那么深,但不代表没有。”
完颜琮点点头,示意利于接着说。
“你去找他之后,他表面上和你达成某种协议,”说到这里,漓月顿了顿,剜了完颜琮一眼,对方赶紧拍拍手背安抚,漓月也没计较,继续道:“但是他心里对你也是有怀疑的。宝玺就是一个饵,你说的等,就是赌对方还会再次出手,果然,宝玺丢了,今天早上他叫咱们去商议事情,其实也是试探的一环。”
完颜琮在漓月额头印上一吻,不由夸赞道:“我的漓月就是聪明。”
“他怎么布的局,哪些地方是陷阱我不是很清楚,但很显然,我们提醒他注意相州府流言的事情打消了他最后的疑虑,他愿意相信我们,将我们视为‘一伙’。”完颜琮苦笑着说出最后一个词,他很不喜欢这么形容,但事实就是如此。
他遗世独立二十余载,就连最好的兄弟完颜瑰都从没有被怀疑过和他结党营私,如今却不小心和被人成为了“一伙”,他自然不会高兴。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和自己达成这样的关系自己才会开心,那就是漓月,他的妻子,他俩才是“一伙”呢!
漓月对此感受不深,毕竟在战场和自己并肩作战的就是这些将士们,自己有兵之前她就已经很珍惜这些“战友”情了,更何况后来术虎高琪给她拨了一队人马呢,尽管半数都战死在了朔州一役中,但漓月早就将他们看作了自己人。
“焦大人是谁的人我不知道,无论是谁吧,知道自己麾下有个这么蠢的人肯定要被气死。”
完颜琮说完这话,和漓月不约而同笑了。真的是太蠢了,而且可恨。
“所以,只能先麻痹他们咯。”漓月叹了口气。
“怎么?听你的意思,不能马上把他们揪出来不过瘾。”
漓月点点头,“我觉得是我上了战场之后的一些变化,有的时候会不想忍、不想等、不想筹谋,直接杀过去,但是理智又提醒自己,不能这样。”
自己一个人冲动,可能损伤的是自己的性命,但她若是一个将领,那身上便还肩负着千万人的生死,不能草率,不能冲动。
“那你觉得皇上收到了宝玺,会是什么反应?”漓月和完颜琮躺在软榻上,把玩着一个小小的手炉。
“这也是我和术虎高琪的一个赌约,我和他说的时候胸有成竹,我说皇兄从来没有怀疑过我们,只不过是对朝臣的迂回策略。”完颜琮的双手放在头的后面,说到此处停了一会,“可其实,我很担心,我……”
漓月接过他的话,“你担心的甚至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担心你的哥哥变了,他不再是你曾经的哥哥了。”
完颜琮侧过身,眼中氤氲着水汽,漓月果然懂他,拿回右手捏捏漓月的脸,她说的很对,不是皇兄,是哥哥。
漓月噤了噤鼻子,“世人看着皇帝这个位置光鲜亮丽,其实很多身不由己,你要多理解,就算他真的做了什么,也是那个位置带来的,不是他自己能选择的。”
一滴泪落下,这是完颜琮罕见地在漓月面前失态。
望月高悬,照在静谧的相州大地,一切显得如此宁静,仿佛时间在此停滞一般,但是,不会。
第二日,术虎高琪带领大军离开相州城,焦大人和都指挥使在城门相送。
漓月和完颜琮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那个恶心的人,径自上了马车,不一会,漓月就被外面的笑声吸引。
“哈哈,焦大人再会。”
是颜盏将军的声音。
漓月推开车窗的一角向外看去,焦大人的脸色十分不好,估计是被颜盏将军这个笑给搞蒙了,说不定此时正在心里琢磨什么意思呢。
颜盏将军到底在笑什么呢?漓月只是确认一下自己没有听错,摇了摇头关上了窗。
这片拥有一片梅林的相州,她再也不想来了,只想快点离开。
她看了看马车内的另外两个人,完颜琮拿着医书在认真研读,宝嘉似乎在闭目养神,这两个人好像都没有自己那么好奇。
一个时辰后,漓月也不再纠结颜盏将军刚刚的做法了,因为……马车外面时不时就会传来他爽朗的笑声。
漓月隐约觉得,他这个状况,可能和昨天阿琮开的那个药方多少有点关系。
停驻休息时,漓月下车找了个风景好的地方活动活动腿脚,没想到听到了舒尔图的声音。
“颜盏,你就算有什么喜事也要忍一忍啊,没看到元帅和老将军的脸色已经很不好了。”
“我,哈哈,舒尔图,我也不想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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漓月听到颜盏说了这一句话,自己也憋不住想笑,她虽然没去看舒尔图的神色,估计也不会很好。
“你!”舒尔图仿佛受到了羞辱,不想再理颜盏这个傻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