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逍遥话到这里戛然而止,静静的看着樊简的反应。
樊简盯着不远处的一株桂树默然不语,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异乎寻常的平静,不过他那略显迷茫的眼神、微微有些颤抖的身体和不断握紧又松开的拳头,却都暴露出他此时的心情,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平静。
良久,樊简终于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仿佛彻底吐出了郁结在心中的不快,用有些嘶哑的嗓音缓缓道:“师尊,我明白了,您是在为我争取时间,要我隐忍,不要轻举妄动?”
俞逍遥脸上露出满意之色,赞道:“不错,你能悟出为师的一番苦心,我很欣慰!”
樊简接着问道:“那师尊,我到什么时候才能去找他们复仇呢?”
俞逍遥脸上露出一抹罕见的狡黠笑容:“我与那紫煞三人约定时,曾经说过一句话,不知你是否还能想起来?”
樊简沉思半晌,抬头道:“您说,只要您还是掌教,我便不会去找那王达父子报仇?”
俞逍遥点头笑道:“没错,正是这句,只要我还是掌教,你便不能去找他们报仇,除非有一天,我不再是掌教!”
樊简顿时有些激动道:“那怎么可能,您永远都会是掌教!”
俞逍遥负手望着远处山上紫霄宫那金色的屋顶,哈哈一笑道:“那可不一定,为师也不想一辈子被困在那座山上,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也想去走走看看。等有一天,你的实力超过了为师,就将会挑起为师肩上的担子,成为下一任掌教,带领紫霄宫重现当年紫霄真人时代的辉煌,而为师嘛,就会当个自在逍遥的老神仙,云游三山五岳去喽!”
樊简被俞逍遥这番话给震得头脑一阵眩晕,自己只不过是一个身负血海深仇流落江湖的孩子,能有如今的成就,每每想来已经如同做梦一般,更没有奢望过有一天能够成为江湖第一大宗派的掌教,今天猛然听见这话从师尊口中说出来,他如何能够不感到震惊!
他望着俞逍遥,有些手足无措道:“师尊,您在说什么?您实力冠绝天下,我怎么可能超过您?更不可能像您说的那样带领紫霄宫重现辉煌啊!”
俞逍遥收回目光,两只深邃的眸子凝视着樊简,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简儿,你要记住,每个人来到这个世上,都带着自己的使命。如果没有当年土木堡的事情,你或许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将军,浴血沙场,保境安民,这便是那种情况下你的使命。”
“而如今,你命运的齿轮被拨动,走上了另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并且幸运的被紫霄真人先祖在天之灵选中,成为他老人家之后数百年来,唯一一个练成奇正相生之术的人,你在十五岁的年龄上,已经达到了大部分人一辈子也达不到的高度,你接受了这个机缘,也就意味着要承担相应的使命!”
樊简情绪慢慢平静下来,眼神也逐渐亮了起来,俞逍遥继续语气铿锵道:“而你的使命,就是带领紫霄宫重现当年的辉煌,或许还不仅如此,只是将来的事情,有些连我也说不清楚,而我和你周师伯、两位师叔祖这些人的使命,就是引导着你走上这条路,用尽全力把你送上更高的高度。”
“到那个时候,如果你还想继续复仇的话,我也不会再拦着你,而且我估计到那个时候,大概普天之下也没有人是你的对手了,即便是皇宫大内、四海禁地,你也大可随意出入,要取那王氏父子的人头,还不是如探囊取物一般!”
樊简痴痴呆呆的站在庭院的花园中,脑海里不断重复着师父刚才所说的话,“成为下一任掌教!”“带领紫霄宫重现辉煌!”“如果你还想复仇,我也不会再拦着你!”“要取那王氏父子的人头,还不是如同探囊取物一般”。这些话从师父口中说出来,是如此的真实可信,然而飘入樊简的耳朵中,在他的脑海中转了无数遍以后,却又变得无比缥缈虚幻,仿佛做了一场白日大梦一般。
一阵凉风吹过,樊简突然清醒了一些,正想问问师父方才自己脑海中的盘旋的那些话到底是真是假,待转身时却发现,自己身边早已没有了师父的影子。原来,就在樊简陷入沉思的时候,俞逍遥已经悄悄带着俞菲儿等人回了紫霄宫。
周三爷见俞逍遥走了以后,樊简便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整个人痴痴呆呆,自言自语,时而望空傻笑,时而对地长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他心中有些疑惑不定,不知道俞逍遥对樊简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这种情况是喜是忧,也不好再追过去询问,只好屏息凝神守在旁边,仔细观察樊简的一举一动,并且特意吩咐杜青林,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这里,以免惊扰樊简沉思。
周三爷见樊简突然清醒了一些,似乎转身要找人,急忙靠了过去,樊简仿佛没看到他一般,径自转身缓缓向大门外走去,周三爷也不出声,只是默默的跟在他后面向门口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杜家大院的大门,沿着那条青石板铺成的小路向小镇外面走去。一路上,樊简仍然如同方才一般,整个人浑浑噩噩,痴痴呆呆,跌跌撞撞,好在路上行人稀少,偶尔有个人,见他这个满身是血、魂不守舍的样子,也都远远的躲了开去。
不多时,两人已经走到镇外的那条小河旁边。樊简于朦胧中向前看去,只见镇口那座拱桥与当年杜青林和司芸依两人送樊简回来时候一般无二,轰隆隆的水声从上游那个瀑布处传了下来。
这时,他脑海中一直盘旋的那些话逐渐变得模糊,只有一句话变得愈发清晰,那就是“带领紫霄宫重现辉煌”“重现辉煌…”他一边反复念叨着这句话,一边沿着拱桥向对岸走去。
忽然间,樊简仿佛福灵心至一般,感应到一个若有若无的召唤之意,他闭上眼睛仔细感应了一番,确定那股意念的确是在召唤自己,并且是从河流上游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