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芳菲尽开,许是芬香盛繁,将平日里高高在上、蔑世轻人的玫瑰花都压下了枝儿,弯下了腰来。
鹤缄到最后还是没道一句,只是吃完了面包,尝试着站起来,应是头花眼乱,踉跄了几下,宋执梳一度想要上前,见他抗拒还是作罢。
宋执梳看着他努力的背影,明明应该感动的,她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
[宿主,我替鹤缄问一句:你礼貌吗?]
宋执梳恼羞成怒拉黑掉他,冲着望过来的鹤缄眨眨眼,尽量表现得不是那么不友好,她眼神飘烁:“没事,你努力。”
鹤缄不觉得难堪,他站好,熟悉了一下站起来的感觉,继而抿唇,终于是生涩地吐出几个字:“我会还。”
一点也不好听,甚至是晦涩、沙哑、没有一点少年气。
鹤缄已经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张开这张嘴了,不过这位不相识的小姑娘救了他的命,他确实是应该说些什么。
但是他不懂人情世故,就算是心里想说些什么,也只能汇成一句普通的“我会还”。
还?还什么?还几个面包?笑话,他眼前的女生光鲜亮丽,耀眼夺目,就连笑都是受人瞻仰的傲慢,人家稀罕吗?
可鹤缄拥有的太少了,以他现在的处境,连那几个面包他都不知道要怎么还。
宋执梳见他说完三个字就紧紧闭上了嘴,似乎是对自己的声音有了什么认知,她再怎么说,对方都不回一言。
最后,宋执梳只能妥协问:“你要怎么还?还什么?”
鹤缄眼睑轻颤,抬眸看晚色沉沉,林落栖鸟,再歪头看她。
他没说什么,只不过意思却很明显:天晚了,她一个女孩子该回家了。
再怎么抑郁,恐惧,他现在还是一个干干净净,润色万千的少年。
宋执梳微不可察地翘起了唇角,不动声色地走在他旁边,挨的近了一些,也不会太亲密,免得小崽子路上一跌直接摔傻了。
“没事,你不用还,我平时作恶多端的,救你一条命也算是赎罪了。”宋执梳想着原主平时在学校目中无人的作行,不禁呼出一口浊气,继而她随意地往前扬了扬头,倦懒得连根手指头都不想伸:“况且我家就在前面,你也算是送我回家,护我平安了,有什么好还的。”
她就是这般,好似万物都入不了那张狂的眸。
宋家家大业大,大晚上灯火通明,只是为了等她这么一个晚归的女孩儿玩累了回家。
鹤缄仅仅是轻轻一瞟,哪怕宋执梳难得冲他摆手又摆手想要换得他一声“再见”“谢谢”亦或者是同样的动作,都没博得他一个眼神。
娇滴滴的大小姐很快就觉得这人不识抬举了,她冷哼一声,转头就进了辉煌亮堂的门。门前恭候着三两仆人。
是的,无论她受了什么委屈,或大于天,或耻于地,永远都会有人坚定不渝地站在她身后。
许久,待到人尽疏散,鹤缄沉重抬手,学着宋执梳的模样,迟缓又生疏地摆了摆。
“学会了吗?”
鹤缄一惊,触电般收回手,他抬眸,被暖亮的灯光刺了眼,宋执梳懒洋洋地趴在二楼的窗户上,眼尾慵懒动人的倦怠飘扬,笑着冲他喊出了那句话。
鹤缄又低下头,退后了一步,把刚才强推出的勇气如数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