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包里塞得满满当当,但没有带一口干粮,都觉着可以一口气在天黑前抵达目的地,很明显我俩都过于高估了自己的实践能力。
眼前要么挨饿要么受累没有别的路,我们为此争论了很久,最终达成一致,觉得宁可累死也不能饿死,叹了口气便又继续踏上赶往红星村的路。
这人也奇怪,任何时候身体意识一旦放松下来便会失去意志力,我们走走停停直到太阳落山还未看见村庄的影子。
此时四周已是一片暗沉寂静,静得仿佛能听见心跳声,我们也没有带油灯,只能靠着天上那抹了层薄雾的毛月亮投下的微微光亮行走。
“华子,你看没看到那月亮,有点奇怪……”强子凑在我耳边低声道。
我心里早就为这事嘀咕,好些年前就听大人们侃过毛月亮的事,说逢到这种月亮当空就有鬼出没,八字弱的人很容易在这种环境下撞鬼。
强子这么一提我便有些疑神疑鬼,可还是和他说封建迷信的老思想要不得,现在是新社会新中国,万事万物得讲科学讲事实,但我心里清楚得很,真说不定就会沾上这种东西。
山路十八弯,曲曲折折地在野路行走,除了时不时的鸟叫便无任何声响,强子突然整个身子往下一沉,左手用力的抓在了我的肩头。
“哎哟,疼死我了。”强子叫到,我仔细朝地上看去有一个黑色的物体,我用脚试探踩了踩,原来他踢在了石头上拌了脚。
“谁他妈的这么缺德把石头搬路上来了。”强子揉着腿骂骂咧咧。
我将他搀扶起,说这夜路本就不好走,别老东张西望的,还想看到个啥玩意是不是。
话毕,我顺势朝右后方看了眼,这一看不打紧,竟然看见一个黑色的东西飘在空中,这黑色不同于夜色的暗,是那种墨水般的漆黑,而这东西在细看下像极了件立着的大褂。
我双眼睁圆,怔怔地看着那东西,惊得说不出话。
“你倒是走啊。”强子一手拉在我胳膊上一边刚要迈出腿,可因我还立在原地使他本朝前挪的身子又被拉了回来。
他见我像丢了魂一样立在那,疑问道:“你朝后头干啥?方向都反了!”
我没有开口,依旧看着眼前褂子般的黑影,腿像绑了泥墩子无法动弹。
强子这下也觉察到了情况不对,顺着我的视线望过去,这一看不打紧,吓得他“哇”的一声大叫出来。
那东西听到强子这一嗓子竟开始动了起来,左右晃动着朝我们慢慢移来。
“咱跑吗?”强子搡了搡我,说话的声音跟要哭了般。
我猛然想到老李头之前和我讲过的话,他说每个人身上都有三把火,肩膀两把头顶一把,只要三把火不灭就不会被鬼缠,但是我的八字里带华盖,容易见到不干净的东西,尤其是在这山里头走夜路指不定就会撞到什么,要是点背真撞见了千万得稳住阵脚不能瞎跑、有人拍肩膀叫名字也千万不能猛然回头,八字弱加上火一灭便会被缠住找替身,那就难办了。
“别动,千万别动!”我低声叮嘱强子,一是我现在根本就迈不开步子,已经给活活吓愣了,二是老李头不会拿这事来诓我,这么嘱咐自然有他的道理,强子倒是想走,可他的腿伤了也跑不了。
我们俩直直立在那里,眼看那东西越来越近,我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冷汗直冒,可随着这个东西越来越近看得也越来越清楚,渐渐地从朦胧中显出个身着黑色长大褂、灰色裤子的老头,腿像跛了似的一瘸一拐。
我俩同时长吁了口气,敢情是在自己吓自己,那老头因为穿着灰色的裤头在夜色里看不明,所以就以为是件褂子飘在空中摆动。
“他妈的吓死老子了,这老头晚上走路也不带盏灯。”强子用袖子擦了擦额头叫道:“你这老同志腿脚不好也不怕摔着?”
这老头像是没有见到我们一样,自顾自地低头走着,并没有回强子的话,直到走到跟前从我旁边绕了两步过去也没瞅我们一眼。
“嘿,这老同志真没素质。”
强子恼火地准备回过身子,我猛地一把拽住他手臂让他等等,觉得苗头有些不对。
我低声和他说这老头刚从我身旁经过时,他那张脸瞄过去十分的白,按理说这么暗的坏境下不可能看清脸色,但他的那张脸就是一种非常突兀的惨白,不像活人的血色。
我慢慢侧过脸往后望去,那个老头没走出几步竟忽然调转身子朝我们走来立在了我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