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李煦安去辞别门主。
说是辞别,也只是在屋外行个礼,说些客气话。
门主时常闭关,拜别这件事李煦安做了很多次,唯独这次拖得时间有点长。他先是将宗门事务一一回报,又把下半年各派的计划简单说了一遍。
顿了顿,将自己回京后做得事也如数家珍交待了一番,说到叶蓁时,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纵千难万难吾往矣。”
说出来,浑身一轻。
他也不知道在等什么,明知门主闭关不会有回应,可他还是好几次看着紧闭的房门生出些许期待。
他第一次来清宗门,所有长老告诉他的只有规矩,唯独门主走下台阶抚着他的头顶,“孩子别怕,再难的事只要你去做,它就已经变得不难了。”
“既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可人人都说他六亲无靠,没有后福。
门主却很镇定告诉他,“你可知何为修道?避世避难避祸,那不是修道,是懦弱。想成仙成道,撒豆成兵改变世界,那也不是修道,那是成魔。”
“济世度人,有善心者皆可为之,修不修道区别不大。”
“每个人的道不同,修道,要先修自己那条道。有恨就要了,有怨也要了,若连自己都不能救,那修的就是枯道。”
“有盼就要求,有爱就要守,即便无道,也要修出一条道来。”
“道家常言,上善若水,顺其自然。得顺着自己的心,才得自然。”
李煦安曾连活下去是什么都不知道,可那个人用生命让他活着,门主用一番话告诉他为什么叫活着,他才能走到今日。
想到这,李煦安恭敬磕了个头,哽咽道,“门主,此次回去,不知归期为何。”
“愿门主福寿安康。”
他起身时,平安扣压襟不知怎么就掉下来,“啪”的一声四分五裂。
李煦安身子一僵,尖锐的瓷片好像扎进了眼里,一瞬间有种钻心的痛蔓延开。
碎片···这卦象,不详啊。
是夜,李煦安一整晚都在处理宗门的事,安顿好一切后,天亮时带叶蓁下了山。
在马车里他便提不起精神,叶蓁抱着他,好不容易眯了会儿,眉心还锁着。
到了镇上又下起雨,李煦安晚上便起了热。
怕叶蓁担心,他不让云追乱说,路上还撑着身子要给她剥核桃,要不是叶蓁发现他烧得耳朵都红了,还不知要被瞒到什么时候。
她又气又急,偏生李煦安还堆着笑,“没什么大事,歇着无趣,路上走慢些就好了。”
叶蓁不听他的,立刻到最近的镇上租了间院子。
李煦安看着院子不小,咳了两声,弱弱道,“又让二小姐破费了。”
叶蓁舍不得凶他,“这两日一直下雨,路不好走,等天放晴了再动身。你安心养身体,这么个小院我还租得起。”
李煦安烧得有些迷糊,拉着她的手不放,“好。等、等以后我去街上算卦挣钱。”
“不、不能让你养家。”
叶蓁哭笑不得,“是啊,那你得先养好身子,才能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