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叔叔,你当初和我父亲共事时,他谈过自己的感情问题吗?”卓正豪犹疑地问陈天佑。
卓健柏在世时,他们父子之间很少谈及这类问题,直到父亲去世,卓正豪才发现自己对父亲的感情世界了解得太少了,所以现在只能通过他昔日的旧友来追寻一些蛛丝马迹。
“有过,但不多。”陈天佑徐徐答道,“你父亲其实是个很内敛的人,情绪不过于外露,关于自己的感情问题更是隐藏得很深,但当初我们在一起时他也曾有过偶尔的流露。”
“哦?他说过什么呢?”卓正豪好奇地问道。
“他说今生只感觉愧对两个女人,一个是程笑怡,另一个就是他的初恋,也就是你的母亲夏小娟,当然,当时他没说夏小娟是你生母。”
卓正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父亲和他生命中两个女人这场悲剧中,固然有着因时代悲剧造成的烙印,但如果当初,每个当事人都能更理性一些,对对方更多一些理解和宽容,是否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呢?
这个疑问,将永远没有答案了。
“对了,陈叔叔,我想完成父亲的遗愿,将佳豪集团的三分之一控股权分给您。”卓正豪回过神来,对陈天佑郑重地说道。
陈天佑笑了,他拍了拍卓正豪的膝盖对他说:“你觉得我现在对这些物质还有什么欲望吗?”
看着陈天佑坦荡的眼神,卓正豪理解地点了点头,在经历了生死劫难的大悲大喜之后,一个铁骨铮铮的人确实容易将物欲看淡。
“好好管理佳豪集团,让你父亲一生的心血在你手中发扬光大,不要再说分股份给我这类的话了,我对那些全无欲望,更没有管理的经验,所以我不会染指任何佳豪的资产。”陈天佑平静地对卓正豪说道。
听到这里,卓正豪胸中由衷地对陈天佑产生了一股敬佩之情。
其实卓健柏生前曾向卓正豪屡次谈起陈天佑这个人,说他侠肝义胆,是条铁骨铮铮的真汉子,可惜卓正豪当时并没有见过陈天佑本人,所以对他的印象也仅限于父亲的描述,比较抽象。
后来父亲意外身亡,陈天佑更是成了最大的嫌疑人,卓正豪对他的好感更无从谈起,直到今天他的冤情得以清洗,卓正豪才静下心来细细品味他这个人,觉得父亲当初对他的评价,真的是非常中肯。
“那好吧,陈叔,佳豪股份您可以不要,但我送给您的房子您一定要收下,毕竟您也要居住生活,再说这本来就是您应该得到的报酬。”卓正豪诚恳地对陈天佑说道。
看他一片盛情,陈天佑只好微笑着点头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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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正豪思虑再三,决定亲自去一趟白云山齐云塔院尼姑庵见关依娜,来完成程笑怡最后的心愿。
上次离开警署医院时,医生告诉卓正豪,程笑怡的寿命不会超过一个月了,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虽然她对自己的父亲犯下重罪,但她毕竟抚养过自己一回,就满足她死前这一点小小心愿吧。
齐云塔院尼姑庵掩映在白云山腰的绿树丛中,斑驳的院墙,古色古香的庙宇,门前苍翠的参天古树,全都沐浴在袅袅青烟当中,在朦胧暮色的笼罩下,显得分外苍凉肃穆。
在卓正豪的再三申请下,他终于见到了已经遁入空门的关依娜。
关依娜身着素衣,头戴素帽,神态平静,见到卓正豪时,她微微颔首作礼,并不与他对视。
“请问施主有什么事?”关依娜轻声问道。
卓正豪恳切地对她说道:“依娜,你的……生母,也就是程笑怡女士,医生说她病情危重,可能挺不了多久了,她唯一的心愿就是想见见你,你看……能不能抽出空来去见见她?”
关依娜还是面色平静,她语速轻缓地徐徐答道:“这里没有叫关依娜的人,只有一位出家人静音,关依娜自从遁入空门那日,她就已经死了,施主请回吧。”
说完这句,关依娜就转身离去了,只留下卓正豪呆呆地立在那里,注视着她的背影。
一周后,程笑怡在警署医院,利用半夜警员放松警惕之时,用私藏的注射液瓶碎片割腕自杀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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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孩子早产,所以悠悠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这期间谷越彬一直陪伴在她身边。
悠悠出院后,谷越彬为她们母子请了保姆,并且每天都去看望她,给她们添置必要的生活用品。
这时谷越彬已经知道了陈天佑死里逃生成功平反的消息,但他没敢告诉悠悠,因为刚刚生产过后的悠悠身体还很虚弱,谷越彬怕她承受不了这个突如其来的莫大喜讯,只待她身体状况稳定下来,慢慢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