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临终前的告白,真够戏剧性的。
祁清有些气闷地在心里阴阳怪气,虽说对方的举动是有些出格,但人都死了,她也没必要咄咄逼人。
但事情远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花娇涟并没有死透,只是晕死了过去,但她病得实在严重,就算治好了也无力回天,凌傲蕊心善,竟还想把她带回去,给她留个全尸。
回到扎营的地方后,凌傲蕊给她运功保命,祁清插不上手,只能去摘灵草,等回来一看,花娇涟的病竟像是好多了。
那时,祁清还不知道凌傲蕊已经给她用了同命蛊,只看着对方一点一点好转,心里暗暗称奇,就在这时,凌傲蕊问她,能不能帮她打掩护,自己想运花娇涟回去,助其疗伤。
从这时开始,事情就有点不对劲了,先不说她俩是宿敌,宿敌的命哪有这么重要,只说带一个妖修上山去,绝对是严重的违法——虽然祁清不知道够不够判死刑的。
但她不能与一个快死的人计较,只能忍着不快帮忙,将人偷偷藏进蕊清宫——那还是她们的婚房。
后来的事情越来越魔幻,凌傲蕊脱光了帮妖女疗伤,两人天雷勾动地火,妖女被人发现,凌傲蕊跪下求师尊开恩,最后两人一同逃走,再也没有踪影。
天剑宗只留下祁清一人,像个笑话。
她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怎么原书里没有的剧情都蹦了出来,说好要娶她的女主突然始乱终弃,而她付出的那么多寿命,突然成了无用的废纸。
没了凌傲蕊的保护,修为低下的她根本抵挡不了鬼怪的诅咒,各种病痛找了上来,运气也差到了极点。
她拼着最后一口气,找到了凌傲蕊。
凌傲蕊为了不被仙界发现,躲在凡间一处破败的茅草屋里,衣着朴素不施粉黛,见是祁清过来,忙放下药碗,有些急切地关上门,自己舍身挡在门前,防备道:“屋里药气大,就别进去了。”
祁清已经不在乎她对花娇涟的保护,自己也不是过来清理门户的,她只想问一句。
——为什么,为什么要食言?
“清清,我是爱你的。”凌傲蕊轻声道:“至少,我以前是真的爱过你,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也非常感谢你,能在我那么落魄的时候陪在我身边,以前的我不懂什么是爱,我以为你对我好,我想报答就是爱,可是后来我知道了,恩情不是爱,爱情应该是轰轰烈烈,不顾一切的。”
“所以你就这样,不要我了?”祁清艰难地逼自己不发出哭腔,她发现,即使到了这个份上,她还是对凌傲蕊恨不起来,于是她哀求:“可我没你会死的,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不行么?”
“清清,不要这样。”凌傲蕊轻轻把她的手推开:“回天剑宗去吧,你资质好,迟早能熬出个名头来。”
“那里没有你,我回去有什么用……”
“对不起,清清……我不能丢下娇涟不管,她还没有康复,离了人立刻就会死,而且我已经被赶出来了,还有什么脸面回去呢,以后……我们还是不要再见了。”
那是凌傲蕊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
祁清咬紧牙关,心痛得滴血。
她想,爱不是无私的吗,可她为什么这么不甘心呢?她是不甘心自己的命吗,可凌傲蕊根本不知道她用命去换了眼睛,就算她说了,对方也不会因为报恩跟她在一起。
也许她只是,有点运气不好罢了。
当然,最终凌傲蕊还是回来了,她是主角,是天之骄女,是仙界第一人,还是出了名的古板,谁都拗不过她,只能同意她娶个妖女回来。
而此时的祁清,已经病入膏肓。
没人会在凌傲蕊即将大婚的时候提起她,即便提了,对方也不会丢下即将洞房的美娇娘,跑过来问候她这个病秧子。
可祁清心里憋着一口气。
她不愿就这么死在孤寂里,她要用最后一口气,给凌傲蕊来个惊天动地的报复。
诛仙台是整个仙盟的禁地,就在各大宗门的中央,她花了很久的时间才混进来,只要从这儿跳下去,整个仙界都能立刻收到她的死讯。
像烟花一样炸开的,巨大的字幕。
想想吧,结婚当晚有人死在面前,这是多晦气的事,祁清越想越好笑,她一把一把擦着泪,笑得几乎维持不住平衡。
多可笑啊。
她已经把大数的生命献给了凌傲蕊,这还不够,剩下的这点也要用在报复对方上,怎么她的命这么轻贱,就是离不了凌傲蕊呢?
哭了一阵,气孔开了,身上的寒意更甚,夜风越来越猛烈,空气也越来越稀薄,她想,是时候跟这个世界做道别了。
“对不起,我错了。”
她念出这句话,不顾体内震声喊着不要的系统,双手一推,把自己送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