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在原地站了好久,才去厨房拿了一盏灯,进了东屋的柴房,他的东西都杂乱的扔在地上,有的东西还摔坏了。王三沉默的收拾着东西,这一天还真是来了,其实他不意外,早就料到了,可心里还是难受。收拾的大半宿,也就两个包裹,他行李少的可怜王三拿着东西出了门,他坐在村口的大树下,靠着树干看满天的星星。他听人说,人死了会变成星星,不知道他爹变成了星星了没有,就算是变了,他也不能从这浩瀚银河中找到父亲对应的那一颗。王家。王正听到王三走了,他起身道:”真就这么赶走了?”赵氏嘲讽:“你可别乱说,不是我们赶走他,是他自己要走的。”王正皱眉:“到底是我哥的儿子,村里人会戳我脊梁骨的。”赵氏嗤笑:“你现在想起他是你哥的儿子了?”赵氏又道:“他不走,大宝就没有房子成亲,这都是为了咱们大宝。”王正这人虚伪,爱惜名声,既想吃荤,又嫌恶心。赵氏早就看透了王正,嘲讽道:“而且人家刘家已经给了彩礼钱,咱也收了,可王三这小子倔,放着白给的媳妇都不要,我们这次赶走他,他一个人怎么活?没法活自然回来求我们。”到时候王三就任由她搓圆捏扁了。赵氏越想越开心,想不到柳氏虽然是个卖肉的,但是脑子还挺好使,这叫什么来着…她仔细的想了想柳氏的话,柳氏读过书,管这个叫釜底抽薪。…村里人起的都早,裴夫人虽然不会做饭,但是热饭还是没问题。陶真快速的吃了早饭就去村口等李徽,采石场毕竟不能天天请假,今天裴湛和王三上工,李徽陪着陶真去。因为有了昨天的经验,蒋二都没出现,廖九哥直接把东西送到了巷子口。李徽看到他们阵仗,也面露惊讶,但是他什么都没说,他力气大,很快将肉收拾出来,陶真怎么说他就怎么做,两个人将牛肉放在烤炉里烤上。陶真给他倒了杯热水,李徽端起来,一口全喝了,才说:“你们这是什么时候弄的这些?”陶真就说了:“我一开始就想做点小买卖,谁知道后来摊子越来越大了。”李徽“…”他不觉得陶真一开始是做小买卖,如果她就是想做小买卖,那卖炸糕和凉粉就好了。面对李徽的疑惑,陶真有些哭笑不得,她一开始确实没想弄这么大的摊子,好吧,至少没那么快弄这么大的摊子。“好了李大哥,你帮我看着,我出去一趟。”李徽早就看见她筐子里放的不知道红彤彤的什么果子了,馋了一路,结果陶真提走了,李徽咽了咽口水,心想:没眼色,也不知道给他分一个吃,哎,好馋啊,真羡慕裴湛可以想吃什么吃什么。被李徽羡慕的裴湛也没吃到多少,如果让他放开肚皮吃,他一个人就能把菜地给吃空了,别说陶真,就是裴夫人都不许。“阿真要卖钱的,你尝几个就好了,还能当饭吃吃饱啊。”裴夫人无奈的说。裴湛就这么被他娘念叨出了门。他觉得裴夫人变了,变的更像流放村的人,或者说变的和陶真越来越像了。其实不只是裴夫人,裴家的每个人都有点陶化了。采石场早饭还是米粥馒头,裴湛来的时候王三已经蹲在地上吃了。采石场工人的一大特色,都喜欢蹲在地上吃东西。裴湛一开始不习惯,现在多少也习惯了。王三看见他进来,一口将碗里的粥喝了,站起来走过来小声问:”李哥走了?”裴湛点点头,狐疑的看着王三:“你脸上怎么了?”王三摸了摸脸,不在意道:“蚊子咬的。”东柴房有不少蚊子,昨天收拾东西时候没注意,就被咬了,后来在村口他找了个大树底下睡的觉,醒来差点没被蚊子吃了。裴湛皱眉:“哪里的蚊子这么凶。”王三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是打算等下午陶真和李徽回来,找李徽一起去裴家说的,毕竟他和裴湛不太熟悉,陶真李徽要好说话多了。裴湛也识趣的没多问。…陶真提着篮子到了去年卖鱼那家酒楼,伙计还认识她,笑着说:“你可是有日子没来了。”陶真笑道:“你们掌柜的在不在?”“在呢,在盘账呢,这不是月底了么,东家要来查账的,你坐着我去叫他去。”小二态度很热情,转身上楼去了,陶真坐在楼下的角落,观察酒楼的生意。这个时间快到饭点了,酒楼生意还算是不错的。很快,小二就来了,让陶真上楼去。陶真提着篮子上楼,许云知刚好进门。小二看见他,脸上的笑容更真诚了:“大公子您来了。”许云知点点头:“你们掌柜呢?”“掌柜在楼上,我这就带您上去。”许云知顿了顿:“是不是有客人?”小二说:“也不算客人,是一个姑娘,去年冬天咱们店里的鱼就是她送的,这次来应该也是要说鱼的事。”许云知跟着小二上楼,走到门口就看见掌柜的正跟一个姑娘说话,而且这姑娘就是陶真。许云知有些好笑,原来是个卖鱼的。小二刚要出声,许云知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小二走后,许云知站在门口听他们两个说什么。屋子里,陶真说:“这是草莓,很好吃的,您老尝尝。”掌柜的早在看到草莓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流口水了,这个时候,在他们这里除了酸杏子,根本没什么水果可以吃,何况这果子看着就好吃啊。他拿过来尝了一口,还想再拿一颗吃,不过到底没好意思。“这是哪里来的?以前没见过。”掌柜的说。没见过好啊,没见过好,没见过她就可以多要钱了。“这是我种的,关外来的种子,就长了这么点,咱们也合作过一次,您是实在人,我就先拿过来了。”都是聪明人,陶真一开口,掌柜的就知道她什么意思了。“是个稀罕玩意。”陶真说:“我敢说,在这宁州城,这可是头一份。”再往大了说,也许大顺都还没有这个东西。掌柜的笑道:“这草…霉,怎么卖?”陶真道:“二百文一盒。”掌柜的一怔:“按盒卖?”陶真点头:“就是按盒卖的,这东西精贵,不能磕碰,一盒就放二十个,二百文一盒。”掌柜的微微皱眉,显然觉得陶真异想天开,这么算下来,就是十文钱一个了。实在是太贵了。陶真不觉得贵,她还记得她前世买十几个樱桃还花了几十块钱,物以稀为贵,她的草莓独一份,已经很便宜了好不,有钱都买不到。就算是前世的草莓,刚上市的时候,也差不多卖这么贵。陶真道:“您认为贵无非是觉得普通百姓买不起,可普通百姓也不会花钱吃这个呀。”掌柜一想,陶真说的也对,可到底没能下定决心,而且这水果东西,卖不了放一天就要坏掉了,他担不起这个风险。陶真也不勉强,似乎成竹在胸:”这样吧,三天后我送过来几盒,就放在您这卖,每盒我给您二十文的提成,卖不了都算我的。”这样倒是可以接受了,总归没什么损失,掌柜的就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