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在意他,只是在贺予心里,他已经是个不必要单独再见的人了。
甚至于他的出现都会使得贺予厌烦。
尽管他很想和贺予当面说一声抱歉,他想要贺予无论如何不要再和段闻深交下去,但他知道贺予不会在意他了。
谢清呈清楚,自己如今唯一可以替他做的,就是不再叨扰。
贺予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很痛苦,现在贺予走出来了,他的道歉也好,关心也罢,贺予都拒之门外,疏冷溢于言表。
他揣着心口的温热,用残损的躯体和所剩不多的生命,一而再再而三地碰壁,如今他终于鼻青脸肿识了趣,那个归来的青年仿佛在无声地告诫他,说你走吧,你应该给我一个与过去全然无关的——
新的生活。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别说谈及旧爱,谢清呈如今连见他一面的资格,似乎都不再有了
意外发生在年末的时候。
卫家的一户朋友举办了一个小型聚会,设在那户人家新开业的高奢庄园酒店里,因为那家人和卫家关系很亲密,所以邀请了卫家全家,自然也包括了谢清呈。
谢清呈身体好时就对此类活动兴致缺缺,如今体质那么糟糕,就更是懒洋洋地提不起什么劲来。
最后是谢雪和黎姨一起劝他,让他不要整天闷在家里,偶尔出去走走,散散心,那也是很重要的。
谢清呈这才去了。
酒会来了至少千号人,每人都获得了酒店的顶级贵宾卡,大家聚在一起一来是放松心情,但最重要的还是来给这家人捧个场,然后在宴会上拓展一些今后或许用得上的人脉资源。举办宴会的大厅是酒店的老板自持区域,场地宽阔,装饰极奢,上下一共三层,一楼在举办大型宴会,二楼有各种娱乐室和休闲厅,三楼则是一些方便客人谈事的豪华包房。
人们三两成群,或热络或客套地谈笑着,各有各的目的。
谢清呈不喜与人交谈,他刚好替卫冬恒夫妇带孩子。
芽芽很乖,是那种难得一见的天使宝宝,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她实在太喜欢谢清呈身上的气息了,一被他抱到怀里,就乖乖地趴在舅舅胸前,一双小手环着他的脖颈,安静地东张西望,望累了就直接窝在舅舅怀里香甜地睡过去,谢清呈带着倒也完全不累。
会场里音乐太响,芽芽的小脚丫不安地在谢清呈身上动了动,谢清呈垂了睫毛,觉察到了她的不舒适,他轻声问:“困了吗?”
“嗯……还饿……”芽芽软声道,打了个哈欠,“舅揪,想喝睡前奶……”
“妈妈出来的急,没有带来。”谢清呈一个铁血纯爷们,对孩子倒是很耐心,“舅舅先带你去楼上睡一会儿好不好?”
“唔……那好吧。”芽芽说着说着,眼皮子就已经打起了架,几乎已睡过去了。
谢清呈于是轻轻拍了她两下,带她去到了三楼的包厢休息。
结果谢家大哥一边温和地抱着哄着孩子,一边走到楼上,刚转过一个弯,过道里迎面就走来了五六个刚刚谈完生意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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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呈的脚步顿住了,一时间竟像被无形的剑刺中了心,刹那透不过气来。
——
他没有想到贺予也在。
贺予走在那群男人的最中间,身后和身边跟着的人明显都在讨好他,脸上挂着新鲜出炉的谄笑。
“是吧,贺总在澳洲那两年,肯定……”
忽然,贺予停下来了,目光穿过铺着厚重织花地毯的走廊,径直落在走道口的谢清呈身上。那一瞬间,神情僵硬,连时空都好像静止了。
他们竟然在这里碰到。
那么猝不及防,那么直接了当。
以至于他们两个,谁也来不及装出没有看见或不认识对方的模样。
一瞬间,他们周围仿佛什么人都不存在了,光阴也没有流失那么多年。
仿佛他还是三十三岁那一年的谢清呈,贺予也才二十岁,仅仅只是个在读书的学生。
他们就那么对望着。
旁边有宾客见状,忙道:“哎呀,贺总,这是您的旧识吧……”
仿佛冰面碎裂,这一声骤然把梦一般的恍惚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