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煊冷冷一笑,可这笑容里除了孤傲还有说不出的凄凉。
他来之前打定了主意,要对那女子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可真的见了她,目光又不由自主叫她吸引,还鬼使神差地向她挑衅——他也不知道自己那时候在想什么,究竟是想证明点什么,还是一颗心没死透,巴巴地送上去再给她踏一脚。
她也果然不负所望,比他料想的还要冷酷,甚至可以没心没肺地谈笑风生,拿过去的回忆揶揄取乐,若非心无芥蒂,又怎么能说出那些话来?
“她回河朔与我何干。”
他冷冷道。
桓明珪揉了揉额角:“萧泠不是一般人,你总不能等她反过来哄你。”
桓煊道:“她的确不是一般人。”
一般人没有这样冷铁铸就的心肝。
他看向桓明珪:“你爱慕她自去找她,不必拿我作幌子。”
桓明珪道:“我可不敢,我还想多活几年。”
桓煊冷哼了一声,显然不信。
桓明珪道:“我说真的。”
他的确很喜欢萧泠,大约超过世上任何一个女子,可他看得出萧泠对他没有半点意思,他是个喜欢自在的人,不会几次三番去给自己找不自在。
他也经历过太多人太多事,知道情之一字伤人害己,明白什么时候该收手,什么时候该收心。
昨夜他不过是心里不痛快,故意去逗逗这一点就着的堂弟而已。
他自己多情而薄情,却喜欢看有情人在情波欲海里挣扎沉浮。
他拂了拂衣襟,微觑着狐狸眼:“她是萧泠。”
桓煊挑了挑眉道:“我知道她是谁。”
桓明珪摇摇头:“你不知道。”
顿了顿道:“你只是嘴上知道,心里其实还将她看作鹿随随,那个孤贫无依,事事仰赖你,身心都捏在你手心里的贫家女。”
桓煊想辩驳,却又无从辩驳。
桓明珪接着道:“鹿随随会迁就你,萧泠却不会,你若是想要她,就要学学那位。”
他似笑非笑地指了指梅林里那个穿白狐裘的男子。
桓煊朝林子里望去,只见两人在林间驻足,相对站立着,不知在说些什么。
他目力上佳,大老远便看见萧泠面带微笑,双颊飞着薄红,一朵半开的梅花正好挡在她额前,就如在她眉心点了朵花钿。
她琥珀色的眼眸映着雪光,格外明亮,眉宇间神采飞扬,显然与那新寡的小媳妇相谈甚欢。
那小媳妇却是低着眉眼,有几许隐忍,又有几许落寞,只见他缓缓抬起手,折下一枝红梅拿在手上,似乎想赠与心上人,又怕唐突了佳人,踌躇半晌,终于小心翼翼地将梅枝递给萧泠。
桓明珪感慨:“真真是我见犹怜。”
桓煊双眉一拧:“要孤那般摇尾乞怜,不如让孤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