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要脸了吗?
他不想在村里做人了吗?
李氏这才开始慌了:“贤文,贤文,你救救娘啊,你有一个被关在祠堂里的娘,以后怎么能抬头做人?我的儿…”
李氏话没说完便被打断:“娘?你还是我的娘吗?
在你动了歪念要送大妹妹去张家时,在你三番两次想杀她时,在你刚刚发疯时,你可曾记得你还有两个儿子。”
十四岁的少年挺直单薄的肩膀,一双眼睛已是猩红,他努力忍着泪水看着李氏一字一句道:“我是林家的儿子,我要护着林家人。”
“不,你是我的儿子,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永远都是你娘。”
李氏扑过来抓着林贤文的肩膀摇晃:“你这个不孝子,你没良心,你猪狗不如,你怎么能看着你娘去祠堂,那里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
她又看着李大山尖声叫嚷:“和离!我要和离!你们不能把我关进祠堂。”
林兴粮懒得听她发疯,直接吩咐林大山:“把人捆了扔到柴房去。”
随着公公一声令下,李氏便看着丈夫亲自动手将她绑起来,而屋里的大儿子一眼都没有瞟过来,而是扶着不停安慰。
此时她才意识到,就在她一心扑在女儿身上时,儿子的心早在不知不觉中跑去了旁人身上,对她这个亲娘的死活并不在乎。
林大山把人送回来时,正好碰到准备回房的林二川父女。
“我,依婉…老二…都是我…”
看着林大山内疚的神色,林二川心里百味陈杂。
大哥何其无辜,现在却被那个恶妇连累,说话都吞吞吐吐。
林二川走上前抱着大哥狠狠的拍了拍:“大哥,没事,早点儿睡吧。”
林依婉也走上前牵住了他的手指柔声道:“伯爹,你别难过,我们都在呢。
听到这话,大山一样坚硬的汉子却突然抹了把眼泪:“他娘的,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多好的侄女儿,这个时候还想在安慰自己,李氏那个毒妇怎么能狠得下心?
……
时隔八年,林依婉再次跟爹娘躺在同一张炕上,大家都没睡着,也都没说话。
林依婉躺在最里面,看着窗外的月亮回想着刚才跟李氏说的话。
那些话不是突然想出来吓李氏的,是她上辈子做鬼时最想做的事。
每当恨得不能自已时,她便靠这些想象度过,她希望将这世上最残忍的手段都用在那对母女身上。
可是就在她有机会一一实施时,却在打了几拳后下不了手了。
那张脸,那是她看了十四年的脸,她看着那张脸对自己笑过、哭过、苦恼过、撒娇过。
那个人当了她十四年的姐姐,她们一起偷吃一起被罚,一起闯祸一起逃跑,一起在落日余晖下分享秘密,还曾约定以后就算出嫁了也要常常走动。
这是她最喜欢的姐姐,可是姐姐却将她送上了一条绝路,同时又在绝路的后方手持尖刀,将她的至亲之人杀个片甲不留。
林依婉再一次哭了。
她身后的孙氏和林二川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一个搂着一个,一家三口紧紧抱在一起。
他们还在一起,这大约是最庆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