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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倒是问得有趣。
东方稚暼眼看他,笑了一声。
“侯爷不会不知道我心中所想,有此一问,怕是想知道我在这当下与你私交意欲何为吧。”
邹从泽对齐王妃意图不轨以下犯上,东方稚不顾任何章法礼节直接断其一臂,纵是个傻子,也能猜出在东方稚心中是把苏许看得何等重要。而今,圣上决定严惩邹从泽,于东方稚而言,自然是罪罚越重越好,还谈见解?东方稚明白胡广的顾虑,他虽觉得自己怀才不遇,但行事谨慎,并不想在未知的情况下把自己搭进去。
“哈哈哈哈哈,殿下聪慧过人,小臣这点小心思……瞒不住您。”虽被看破,但胡广笑容豁达,并未有局促之色。
二人相视而笑,皆饮了一杯茶以视尊重。
饮完了茶,东方稚长吁一口气,方开始讲出自己想法。
“崇宣之地,侯爷可有驾驭之心?”
胡广骤然一惊,愣在了原地。
“其实武安与崇宣相隔不远,甚至有边沿城池邻近,若能将两地中间的小城归入版图,那么武安与崇宣便是一家,延绵甚广,如同拱卫大永的属地。加上两地同属边地,无论是生活起居还是言行交谈上都有共通之处,若能一同治理,其实也并无坏处。”东方稚看得出来胡广的惊讶神色,只是她没有理会,继续说着自己的盘算,先让胡广对自己的想法有所认可。
“这——”胡广眉头微蹙,不敢吐露太多。
其实他明白东方稚的意思,她只是想借自己之手将邹从泽甚至邹家彻底铲除罢了。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他如果真的能统辖两地,何尝不是一种表现才能、为国立功的好机会?“只是殿下,臣作为武将,深知从将最忌一揽独大的道理,两地虽然相近,但合并为一处终归有利有弊,不一定是好决策。”
他委婉地表达着心中犹豫,更隐隐透露着自己忠臣之心,怕东方稚是来真的,更怕东方稚是来假的!
“侯爷为大永鞠躬尽瘁,本王佩服,更是替皇帝哥哥感到开心。”东方稚微微笑着,以同样委婉的话回敬。
胡广汗颜,面露惭色。
是啊,当今圣上是她兄长,她已是皇族中人,又有什么好贪恋的呢?况且……以她如今的爵位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己以小人之心揣测她,不是交友之道。
“臣——”
“侯爷不必多说,本王都明白。”东方稚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既然侯爷有所顾虑,本王也只好把话挑明儿了说,与侯爷交心。”
“殿下不妨直言。”
“本王对邹从泽是什么想法,想必侯爷清楚?”见胡广点头,东方稚复又继续说道:“圣上虽然要裁决他,但是考虑到崇宣于我大永之重,邹从泽不会受到太大的责罚,而且能顺利回到封地,继续当他的一地之王。每每念及,本王便心如刀剜,实在不甘……这种心境,侯爷若能代入自身,自能明白本王的。”
胡广顺着她的话思索一番,不禁皱了一下眉。
确实,那样行为不端的禽兽,怎么能苟活于世,怎么能统辖一地?
“只是殿下,邹家在崇宣多年,不是一朝一夕便能让邹家下台的。考虑到边地部署,考虑到崇宣民心,圣上也不会同意您的想法……”胡广开始动摇了,他将事情代入自身之后便对东方稚产生了信任。只是东方稚的想法太过简单,他虽然很少经历官场的勾心斗角,但对于边地的处置,他还是有自己的分寸在。
“不能立即处置他,这一点,本王自然明白。”东方稚轻叹一声,然后斜卧塌上,止住了话题。
她有些茫然地望着悬挂头上的壁灯,心中百般纠结,郁结于胸。
与胡广谋划,此事若是被东方顺或是东方承任何一位兄长得知,怕是会责备她行事鲁莽。只是,她不想终日躲在兄长的羽翼下做事,她也想自己做出点成绩,不管是私心也好,忠心也罢,去了邹从泽,根本就是对大永百利而无一害的建议!
只是道路艰难,第一步该从哪里走起,她尚未决定。
胡广见她沉默,便随手提起了桌上的茶壶,给她斟了一杯热茶。
夜间风声呼啸,刮着窗纸呼呼作响,让这静谧的时辰增添了几分凉意。二人都没了头绪,只能相顾无言地喝着热茶驱寒。偶然间,东方稚望见胡广这小屋内摆着几样崭新的文房墨宝,上有红绸装饰,不禁发问:“那可是为入学新生预备的东西?”
胡广循声望去,笑道:“是了,小臣有一侄儿在都中生活,近日便要开笔入学,特意让底下人给他准备的。”
“这样嘛。”东方稚也笑了笑,恍惚间像是记起了循弟年间开笔入学的场景,那时候小家伙还特新奇地抓着毛笔看半天,问她毛笔上边的毛是用什么做的……蓦地,东方稚像是想到了什么,出神地念叨了一句:
“如果本王没记错,崇宣的另一个接壤之地,是魏国。”
胡广闻言,也停住了手中动作。
他好像听出了东方稚的弦外之音。
第202章东方循
东方稚及雚疏鹿蜀回到行宫别苑时,已近五更。连日来的事务缠身,加上与胡广的私下商谈,已经让东方稚身心俱疲。就连平日里对东方稚接触不多的下人们,只是偶然一见东方稚,都感慨王爷近日看着憔悴,不知是不是为了王妃的事操碎了心?
苏许知道东方稚心中所想,也知道她频频出门定是有另外的打算。
只是每次想当面问及时,苏许就想到那日在京都大街上邹从泽的无礼之举,以及过往行人想帮忙却不敢动手的样子,隐约中,似乎也看到个别登徒浪子嬉笑看戏,虽然动作极小笑声极轻,可却那样地刺眼,像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