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解的人,最多感慨一句莫屿灰保养得好,不?显年?纪。裴林作为少数几个知情人,才知道?个中?原因。
这姐弟俩和莫屿灰没有血缘关系,是被莫屿灰“抢”回来养在身边的。
那一年?在流歆河畔,这是江潮告诉裴林的小秘密。
“我不?过生日。”那时江潮望着他,眼神里带着几乎从未有过的悲伤和落寞,“我妈——我是说,我血缘关系上的母亲——她跟我爸,还?有姥姥姥爷,一家人,因为火灾走了?。那时,他们?在给我和江汀生日。”
江潮伸手比了?一个数字:“1岁的生日。”
家里住在高层,着火的位置在最靠近门的房间?。
房子的大门被熊熊燃烧的火焰包围无法打开,想要跳窗逃走,又实在无法侥幸觉得这十几楼的高度还?能有生还?的希望。
门外的邻居想要帮忙,又绝望地发现楼梯间?的消防设备常年?无人使用,已经坏掉了?。
所有倒霉的运气好像都攒着在这一刻生效了?,苦命的一家人没能等到消防车赶来,只?有这两个小孩在大人的拼命庇护下得以存活。
原本幸福和睦的一家人,一夜之间?只?剩那一对牙牙学?语的双胞胎。
夫妻俩和丈夫那一边的亲戚似乎感情不?好,大人出事之后,孩子的爷爷奶奶只?象征性?地来探望过那么一两次,之后就把两个小孩累赘一样甩给了?孩子母亲那方。
可是,母亲那一方的亲戚,也总归会有自己的家庭。小的时候还?能帮衬着,等到孩子越来越大、该上学?的时候,也逐渐力不?从心起来。
这时,孩子的爷爷奶奶又跳了?出来,想把孩子领走。
于情于理,这都是应该的,但问题在于……他们?只?想要男孩,不?想要姐姐。
爷爷奶奶家软硬兼施,又找律师又找人,说什么也要把男孩要回来。
打的什么主意,一眼就能看出来。
一直照顾姐弟俩的家庭也动摇了?——照顾一个孩子已是吃力,这两个孩子的负担,他们?真的承受不?起。
后来,莫屿灰就出现了?。
她和孩子母亲是小时候的邻居,年?龄差得挺多,但十分谈得来。后来莫屿灰与家人搬走,与她仍有联系。
但渐渐地,关系也淡了?。
她想了?一些办法,要把这两个孩子养在自己这里。
其?他曲折略去?不?表,最困难的,就是怎么“说服”两个孩子的爷爷奶奶。
老人家最难缠,说到激动地方就往地上一躺。
莫屿灰也不?惯着他们?,搬个小马扎往旁边一坐——冰棍风扇凉汽水什么都有,舒舒服服地陪他们?耗。
插科打诨地过了?一阵子,莫屿灰烦了?,在某次孩子的姑姑找上门来时拿了?把菜刀,面无表情地往门口一坐。
“这样吧,我把你们?都杀了?,然后我去?跳楼自杀,这俩孩子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当孤儿?算了?。你觉得呢?”莫屿灰冷冷地说,“别让他们?折磨你,你们?也别折磨我,这俩孩子以后归我,抚养费不?用你们?出。但你们?要是再敢踏进我这门一步——”
她用刀柄磕磕老旧的墙面,带下来一大股墙灰和泥土。
“要么你死要么我死,要么咱俩同归于尽。”说着,她又看向旁边出来探头探脑看热闹的邻居,阴恻恻地说,“然后用我们?邻居家那口高压锅把他们?的尸体都煮了?,分给大家吃,怎么样?”
围观看热闹的无辜群众被她描述的场景恶心得反胃,瓜也不?想继续吃了?,灰溜溜地躲开。
小孩爷奶家也未必是真心想要两个孩子,闹了?大半年?,最后也消停了?他们?与莫屿灰协商一致,从此之后就当作没有过这两个小孙儿?,不?给抚养费,也不?再来探望他们?,只?要回了?自己儿?子的那栋房子,此后双方天各一方,这血缘关系就当作没有。
莫屿灰没结婚,也没到可以领养孩子的年?纪,当时为了?办手续,辗转托了?不?少关系。
她给两个小孩改了?名字,都随孩子母亲的姓氏,姓江。又因为那一家人都逝于火场,便给他们?起了?水字旁的名字,汀和潮。
那之后,二十啷当岁的莫屿灰独自拉扯着友人的遗孤。
风言风语从来没少过:说她年?纪那么小带俩孩子,肯定有问题,说她疯疯癫癫,不?知道?是因为以前遭遇了?什么。
她自己不?在乎这些,反正没人敢在她面前乱嚼舌根。
*
“你和莫阿姨,说话的语气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回家后,裴林对江潮说。
他坐在沙发上,江潮顺势往他膝盖上一躺——
“哎——”裴林还?不?是很习惯这种突如其?来的亲密,他低头看看江潮的脸,鼻尖又在微微冒汗。
他捏住江潮的嘴,抿着唇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