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繁在黑暗里站了半小时,才终于按开房间的灯,捂着胃部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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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娴静这人一向诚实,她说忍不住就是忍不住。当晚,喻繁就收到了一条好友请求。
【王潞安申请加你为微信好友,附加消息:无】
他当时正胃疼,也懒得去计较这个“无”字里包含着多大的怨念,闭着眼就通过了。
章娴静似乎只给王潞安说了他的事,之后再没收到其他好友请求,王潞安自从加上他之后也没跟他说过话。喻繁本身就很少主动跟人聊天,不然也不至于到宁城这六年了,也就只有汪月和房东跟他联系最勤,其余的都是客户。
更何况这么久没见,他一下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所以加了好友一星期后,他和王潞安的对话框还保持在那句“我们是好友啦,现在开始聊天吧”。
直到这天,喻繁熬了个大夜把手头的工作清理完,睡醒时手机里收到了三十多条语音消息。
条条一分钟。
他今天休假,躺在床上又眯了一会儿,才慢吞吞伸手指从第一条点开——
“喻繁你他妈的……”切掉,下一条。
“老子倒了霉认识你……”下一条。
“我跟狗做朋友都比跟你……”下一条。
……
大约在二十五条后,王潞安的激情辱骂终于停止,喻繁才眨眨眼,开始一字不漏地听。
“你过得怎么样啊?我听说你在宁城,怎么他妈跑这么远啊。”
“你有良心吗?当年一声不吭就走了,现在加回好友还不跟我认错,有你这么当兄弟的吗?”
“我这几年一直找你,还百度你消息,什么也查不到,我还以为你死了,我都打算再过两年找不到你,就给你立个坟,也算是兄弟为你尽的最后一份力。”
喻繁盯着天花板,边听边在心里应。
过得就那样。
没良心。
正常,有段时间我也以为自己死了。
全部听完,喻繁拿起手机按下语音键:“你爸答应给你的豪车,买了没?”
那头安静了一会儿。
“买了,我考了一本,他能不给我买?我都开着车去给左宽那家修理厂捧了好几次场……”王潞安语带哽咽,说到最后又忍不住骂人,“草你妈的,想死你了。”
两人没打电话,只是一直发语音。实在太久没说过话了,语音能给对方留一点思考说什么的时间,挺好。
喻繁不喜欢闲下来,他起床泡了杯咖啡,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王潞安聊,边跟他下一个客户确定拍摄事项。
他下个客户是来宁城办婚礼的,说是好友们难得聚齐,想趁婚礼前一天穿着礼服,跟伴郎伴娘们拍一组特殊热闹的婚纱照。
拍婚纱照需要摄影师有一定的沟通能力,喻繁以前就没接过,更别说这次还有伴郎伴娘,他想也没想就推了。
只是没过几天,对方又联系上来,价格翻了两倍。
喻繁跟对方谈妥风格,约好时间,然后点下王潞安一分钟前发来的语音:“我为了让你知道你自己的错误,在朋友圈分享了七次《最佳损友》,连学霸都给我点赞了,你就是屁都不放!”
喻繁对着这条语音发呆。
王潞安一声“学霸”,突然好像把他拽回高中教室,他抓着头发解题,而旁边的人垂眼握笔,伸过手来,在他草稿纸上简单随便地留下计算过程。
偶尔他看着看着理顺了,就会抓住对方的手腕,不让他再往下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