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璧此番从大理寺出来,少不得要在宫中,京中多行走露面。
人在东都,好消息不见得被人知晓,倒了霉运却会被人绘声绘色传扬。
谢璧惹怒陛下,被囚大理寺,京城的名门官宦还不晓得会如何通传,谢璧去各个府邸露个面,一是让谢家的势力安心,二来也是因这些人多是父亲的门生心腹,对北戎多是力求主和,谢璧坚决备战,不止触怒了皇帝,也寒了这些人的心,谢璧出面解释一番,也能免生芥蒂。
还有靖宁帝处,也要再去正经谢恩。
谢晚月再不通世故,也晓得近日少不得许多应酬。
东都高门讲究夫妇一体,府中若有正妻,夫妇二人常同进同出,一同应酬客套。
可这些天谢璧每日都出去,却从未说过要带她去往何处。
江晚月踌躇半晌,鼓足勇气上前道:“夫君,近些时日有何应酬?需我一同前往吗?”
谢璧如玉的指节挑起车帘,琥珀色的眸光扫过江晚月,他的妻披了缀有白绒狐毛的氅衣,愈发显得云鬓花颜,谢璧淡淡移开眼眸:“不必,皆是官场上相熟的朋友,我露个面就好。”
江晚月心里一沉,她已料想谢璧会如此说,可还是定定心神,温声提示道:“可东都好几个夫人都遣人给我送来了请帖,我若是不露面,不会有……闲言碎语不利于夫君吧……”
“不会。”谢璧语气淡薄,清隽的眉心轻皱:“把帖子拒了,称病在家吧。”
说罢,宛若白玉的手指移开,车帘倏然垂下。
江晚月怔怔点头,半晌,才想起谢璧已遮住了车帘。
她的点头,他大约也未曾看见。
不过……也无妨的。
他已做下了决定,她照做就好,他也不会在意她是否有异议。
寒瑟秋风冷冷吹在面上,激得江晚月喉头泛痒,又是一阵轻咳。
身旁的秋璃忙将手炉递到江晚月怀里,轻声道:“夫人,此处风大,咱们还是先回府吧。”
谢晚月垂眸,唇角浮现一丝苦涩的笑意。
刚成亲时,京城也曾有个诗会邀了她去,那时江晚月对一切都充满好奇,又不知深浅,满心憧憬的早早去了。
谁知那诗会要题诗写字,先不说她的诗如何,她那一笔一划不太规矩的字迹,已足够京城的贵女轻蔑耻笑。
江晚月还记得,她的字,她的诗被人在诗会上传阅,传到何处,便激起一阵毫不遮掩的笑声。
她垂着头,满心羞窘愧疚。
原来京城真的是和碧胧峡不一样的天地。
若只关乎自己,倒也无妨。
就算写字不好,可她在碧胧峡,也曾会编竹篾,会捕鱼做舟……
可谢璧是京城人人皆知的少年才子,他的妻,却是不懂诗文的粗鄙之人……
她是不是,又丢了他的脸?
那日回家后,江晚月如同主动招供的犯人,胆怯愧疚的向谢璧提起此事。
谢璧并未责怪她,只淡淡道:“人人皆有不擅之事,但在东都,你要懂得藏拙,有些场合,你本不该去。”
江晚月神情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