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次做的账我看见了,虽然我不懂财务,但对出的问题后来我也让人查了,确实其中有老鼠,他妈的…我还得先摁着…”
王兆兴咂了一声,似乎觉得这事实在有点窝囊:“但摁着不代表我是面团捏的…这样,你要愿意跟着我干,前三个月当试用期,一个月二百块钱,管吃管住,后面干的好,再涨。”
二百块钱开的不算高,但也不算低了,在培江,一个公职人员的工资不过一个月三百块左右。
“谢谢王老板,我一定好好干。”
王兆兴看他答应也没惊讶,一个小镇子来的小年轻,能找到一个月两百块钱的工资已经算不错了,要不是他现在实在急着缺人,怎么也得回长海仔细挑一个。
正想着,外头的保安叫,说王兆兴车里的大哥大响了。
王兆兴才发现大哥大落车里了:“行,那你先回去吧,一会我找人叫你去。”
电话里,老婆问他安全到了没有,听广播里说长海大桥因为大雪封了,王兆兴安慰老婆一番,接完电话回来,一看,周应川还站在办公室门口。
“小周,怎么还在这儿站着?没事儿,做我的助理,往后跟着我多看多学就行了,不差这一两天,不急…”
“王老板,能给我看一下厂里去年的年报吗?”
“年报?要这个干什么。”
“何会计让我盘对一下仓库的进出货明细,我都对完了,有几个地方要修改一下。”
王兆兴在办公桌上翻出来了,扔给他:“小何跟我说这份是定稿了,我也看了,还不错,有小问题你就和小何对着改吧,但如果营收、利润这种大数要改,记得一定要跟我汇报,下个月下旬吧,我得往长海做汇报去…到时候带着你,和小何跟我一块去。”
王兆兴晚上还有个饭局,他记得在办公室放了两瓶好酒,正开柜子找,没一会,听见周应川放下了报告。
“王老板,我觉得厂里结算的利润这块儿可能有点问题。”
“什么?利润?”
“何会计核算的这份年报上,我们厂去年的利润达到了一百零三万,但我觉得其中应该有很大的水分。”
“什么,什么水分?”
估计酒是放在家里了,王兆兴没找到,抬起身:“小周,你说的我都听不懂了,什么叫水分,利润是厂里赚的钱,一笔笔都有银行单子的。”
年轻人的三言两语王兆兴没当回事,他拿上外套:“虽然去年我好多事没怎么在培江厂里,但货款这块我都是托我在银行的朋友盯着呢,每笔订单的钱都是真金白银的打进来的,谁能作假?好了,我还得回去一趟,等明天工人返工,你先帮我盯着…”
“王老板,银行流水和交易都是可以作假的。”
周应川从他上衣口袋里掏出何会计留给他缴费的电费本。
“但一家工厂的能耗做不了假。王老板,这是何会计前些天交给我的,让我交费的电费缴费本,我看了一下,上个月我们厂子里的电费还不到三百块钱,我之前也帮许多别的小厂子做账,对比同类制衣厂,哪怕是一个年赚五十万到六十万的的厂子,每个月的电费都要基本固定在六百五十元左右,这已经是最低的了,可我们年利润是他们的两倍,用电规模却连那些小厂的一半都不到,这就说明至少全年有一半机器都在停工空转。”
王兆兴的脚步的一顿,稍眯了下眼睛,看着眼前说话的年轻人。
他还不至于被周应川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年轻几句话给震住了,他只有点惊讶,因为周应川关注的这个角度。
上半年因为老爷子的事,他没怎么在培江,厂里的会计不是自己人,他知道,但他也不是傻子,让银行的朋友帮他盯着货款,他当时也焦头烂额,想着先把钱攥在手里,就差不多稳妥了,就是有人再耍猫腻,也耍不到哪儿去。
他还从没想过,居然还能从用电能耗这块儿下手…
是啊,一个用电大户制衣厂,要达到一定的盈利规模,那能耗一定是与之相匹配的。
“小周,你这个思路不错,但咱们厂毕竟不是专业搞纺织的,机器比不了那些大的设备耗电,有时候我们还直接进人家的半成品,改个款就卖,电费低一些,也不是没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