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打消了要同尤氏告状的念头。后来他想,等见到了母亲就告诉她,以后再也不要分离了。
可如今见了面,他竟然连那句“娘亲”都变的陌生,他喉咙艰涩怎么也说不出口。
命运偷走了他太多东西,在见到日思夜想的母亲那一刻,他竟然怀疑自己如今还配不配见到母亲。
他吃惯了离别之苦,那方每个人都有的软弱,被他团成一小团藏在了犄角喀喇,不肯被人看见的连带作用是,连他自己也找不到了。
“那就唤母亲吧。”慕靖安将沈衍易揽进怀里:“衍易不是小孩子了,衍易是大孩子。只有小孩子才唤娘亲。”
沈衍易在他怀里摇了摇头:“不是这样,我从未当面唤过一声娘亲,从前我都只能唤姨娘。”
“从未唤过?那就更不能怪你了,头一回总是难开口的。就像让我现在去唤俞贵嫔娘亲,我也开不了这个口。”
慕靖安揉了揉沈衍易的脸颊:“这么多年没有见,你就是太激动了。不要怪罪自己,衍易,谁都不能怪罪你。”
沈衍易伏在他颈窝很久,轻声问他:“我母亲信了吗?你说我们是朋友。”
“像是信了。”慕靖安拍着他的背:“你进去陪母亲说说话,今日见了都激动,不止你激动,想必母亲不会注意到称呼。”
再进去时沈衍易几乎躲到了慕靖安身后,慕靖安心里很稀奇,还是头一回感受被沈衍易全身心依赖,他既觉得心疼,又有些沉醉这样的感觉。
他圆场道:“母亲,衍易今日踏青走了许多山路,劳顿了一天身子略有些不适,先让衍易坐坐。”
沈衍易顺着他的台阶走过来,他看着尤氏有些局促的样子,他觉得尤氏或许是在不安,担心他嫌弃苍老不体面的母亲。
想到这里他心痛的无以复加,快步上前扑通跪下了,他伏在地上磕头。
慕靖安哎了一声,连忙也在他旁边跪下了。
“我如何受的起宁王殿下的礼。”尤氏声音都在颤抖,她一时忙乱起来,不知要先扶儿子还是要先扶万千尊贵的宁王。
慕靖安帮她做了选择,主动直起上身,回头去扶沈衍易,手心垫在沈衍易额头下,隔开地面的冰冷,劝他:“衍易,再不起来要晕头转向了。”
沈衍易被慕靖安和尤氏搀扶起来,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慕靖安在他旁边站了一会儿,然后拖过来一把椅子坐在他旁边。
尤氏望着沈衍易:“你今日去踏青了?景色好看吗?”
多年不见,她不想提自己受过的苦,以此来让儿子愧疚。又实在没有什么共同回忆可以追忆。
她记得的那些时间,沈衍易年纪太小,或许都不记得。甚至方才都不记得她的面貌。
慕靖安怕尤氏怪罪,连忙解释:“衍易不知母亲您已经到了京城,原本是该即刻带衍易来看母亲,但想着母亲舟车劳顿,还是该让母亲先歇息调养,便没有告诉衍易,怕他听说了就忍不住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