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云岭地下城,完美情人公司云岭分公司大楼,楼顶咖啡厅。
咖啡,在不锈钢勺的搅拌下转了一圈又一圈。
旋律,在黑白琴键的起伏下扬了一回又一回。
灯光,在深色帘幕的围剿下暗了一度又一度。
回忆,在无数碎片的纷杂下剥了一层又一层。
有风,不知缘何而起,只见发丝飞扬。
有泪,不知替谁晶莹,只现双眸濡湿。
有情,不知因为所以,只剩如烟往事。
一盏灯,两个人,三段曲子,四种不同的人生。
他低下头,闭着眼,琴声还在继续。如何叫他不沉思?他太熟悉了,因为这是他作的曲。
她扬起头,闭着眼,手指还在继续。如何叫她不遐意?她太熟悉了,因为这是他作的曲。
《英雄天堂》,这是他们梦的起点。
荏苒时光,刀劈斧削。万物化流水,人走形未灭。
如今,有的人梦成,有的人梦碎,有的人,已没有梦。
最后一个音符弹完,她停下手指,四只耳朵沉浸在回声里,久久无可自拔。
在她跟前,时间是个十足的懦夫。十五年了,她的手指还是那么纤滑,她的肤色还是那么纯净,她的身材还是那么匀称,连皱纹,都没胆量爬上她的眼角。
在他跟前,时间又是十足的屠夫。十五年了,他的鬓角白了一搓,他的肤色暗了一度,他的身形微微枯槁,连皱纹,都敢爬上他的手和额。
格子衫,牛仔裤,马尾辫,过去了。
黑夹克,马头靴,散长发,过去了。
那个聪慧矜贵、向往自由的追梦使者,过去了。
那个才华横溢、意气风发的艺术天才,过去了。
那群激情四射、逐梦而居的年轻人,过去了。
都过去了。
物是人非。恍如隔世。
起身,高跟鞋铿锵,她整了整与皮肤相称的银白色套裙,坐到了他对面。
他停下手中的不锈钢勺子,抬起眼,目光与她相对。
“你的琴,还是弹得这么好。”游移开口。
“不如你的曲,写得好。”高婉秋应声。
静。
“你的头发留长了。”游移开口。
“你的头发剪短了。”高婉秋应声。
静。
“你和走之前一样年轻、漂亮。”游移开口。
“你没有之前那么帅气、高傲。”高婉秋应声。
静。
两人相视,笑。
笑中有苦有甜也有泪。
“呆多久?”游移问。
“不知道,事情办完就走。”高婉秋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