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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远平高坐在龙椅上,面色沉凝,谁也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就在那边,念。”
何书心中暗暗叫苦。
在大殿之中念,那等下他可是要直面陛下怒火的……
但这命令又不能不听,何书只得站在原地,展开了手中的“状布”。
打开这卷状布之后何书才发现,这份状布并不是一整块,很明显是从不同的人身上的衣服中裁剪下来缝制成的,一块块布料之间泾渭分明,又被血色的字迹联系起来。
再想到拘禁他们的人是洛郡郡守,颜振拿出来的状书如此潦草,想来这位郡守对他们看得是真的严格。
这才逼得他们以布为纸、以血为墨,。
不敢怠慢,毕竟这两天的时间里,因为罗家的事,陛下的心情一直都不好,他可不敢在这个时候火上浇油。
哪怕这个火,他还要亲手往里面添一把柴火。
但他了解陛下的性情,知道他不是肆意迁怒旁人的性格。
只要他做好了自己该做的,不做不能做的,他就不会被牵连。
这点儿认识,他还是有的。
“草民颜振,世居洛郡……”
状书很长,因为写下了多达三十余户人家的冤屈。
何书念到后面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哑了,但他不敢停,这满殿的压力他也不能停。
而随着他一句句地念出来,殿中百官们的表现也逐渐有了差异——
问心无愧的,自然不会心虚,只是这联合状告的声势实在是太大,哪怕他们无愧,这个时候表情也跟着沉重起来了。
还有那做贼心虚的。
洛郡是大郡,不然也不会成为一个世家的扎根地。
出身洛郡的官员数量自然也不少,和罗家有瓜葛实属正常。
甚至于有些出身寒微的官员当年就是靠着罗家的资助才能一路考取功名,位列朝堂之上的。
哪怕他们和这些欺压乡邻的事情确实没有关系,但只要和罗家有这么一层交集在,未来指不定就要因此在陛下心中留下什么成见。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最慌乱的自然是那甚至参与其中、助纣为虐的某些人。
能在元安七年还站在朝堂上的,实在是很难是个蠢货,深知既然陛下已经将这件事掀到了明面上,那么这一回就绝对不可能高高抬起、轻轻放下。
而一旦彻查,怎么可能查不到他们的身上?
一时之间,冷汗岑岑。
足足三十户人家的状书,即便用词简洁,何书也读了将近半个时辰。
而等到他读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整个广明殿中已经是针落有声。
何书念得满头大汗,却也只能任由汗水顺着脸颊滴落而不敢伸手擦拭,还要小心翼翼地举起重新卷好的状书,生怕自己的汗水不小心落了上去。
就在气氛像是沼泽一样凝滞的时候,始终端正跪在大殿正中的颜振再度俯身叩首。
“草民颜振,虽出身寒微,却也知晓当今天子乃仁政明君,此次斗胆进京告御状,已是我等最后的出路。”
“一介白身本不应涉足皇宫重地,但我等实在是求救无门,只得出此下策,还望陛下可还我等公道,颜某愿以死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