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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上前抓住少年的手臂,泪流不止,声音颤抖地祈求:“从心,你娘临走前唯一的心愿,就是让你好好活下去。咱们好好地活着,行不行?”
柳从心别开脸,咬紧牙关,怕自己一开口就再也绷不住。
可是他怎么能不坚持下去?
他若是选择放下这一切,忘记那一天,隐姓埋名地苟活下去,那谁来证明阿娘和阿姐的清白?他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齐子回看不下去,半强迫地扶着摇摇欲坠的秋玉到一边坐下,低声安慰。
贺冬向来不掺和别人的事,自去看熬在炉上的药。
贺今行心中叹息,拿出一方手帕递给柳从心。
他看到了对方瘦得不成形的脸庞上的泪痕。
柳从心没接,抬手用袖子在脸上胡乱一裹,然后说:“让你见笑了。”
“我理解你的难过。”贺今行摇头,正色道:“但有一件事,必须立刻同你说明。”
他让对方坐下,然后自己也搬了张凳子来坐,才详细地说起朝廷为填补国库亏空,欲派船队下西洋同诸多番邦进行商贸的事。
“船队和货物都已齐备,皆停在禹州湾,只等一个精于商事管理的人上船主事,便能立刻扬帆远航。”他说到最后,并不刻意隐瞒,“原本定下的人选是许轻名许大人。但江南爆发水患,总督又因故落马,朝廷不得不调他前往江南救急,连带这项计划也不得不搁置。”
“上头现在的意思就是,希望你能补这个缺,而且是越早到位越好。”
柳从心听罢,神色变幻几许,冷冷一笑,“朝廷要人做事的时候,想起我们来了?我娘执掌商行十多年,才是最适合的人选。”
贺今行起身说:“我很抱歉,但不得不告知于你。”
“国库亏空,岁用不足,危害深重。往近的说,江南赈灾捉襟见肘,太平大坝迟迟不能重修;往远的说,万官削薪俸,三军欠饷银,税赋尤其商税一涨再涨,大大影响民生。与西洋番邦进行商贸往来可开源生利,虽不能治本,也能大大缓解国库拮据的现状。是以我必须将此事告知于你,否则我心难安。”
“但我知你才失去亲人,身心俱伤,且那日船上的疑点颇多,现下对朝廷难以信任。因此我亦不愿勉强于你。此事全看你的决定,若你愿去,明日一早便随我前往江南面见负责此事的人。若你不愿,我明日便独自回去复命,另想他法。”同时还得设法让朝廷的人不要再来死磕对方。
他说完便不再开口,任由柳从心安静地思考。
院子里的人都听见了此事,秋玉叫了声“从心”,想说些什么,却始终没下定决心打扰。
“禹州湾啊。”她身旁的齐子回默念了一句,语气有着无限怀念。
东海之滨,浮山脚下,是他的故乡,他的祖宗与家族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