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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话语重心长,全然为他考虑。饶是贺今行并不认同其中一些说法,也仍然为之感动,叠掌拜道:“多谢大人提点,下官日后必会更加谨言慎行。”
晏永贞笑道:“我对你是放心的,再注意些就好。”
二人一起进入偏殿,主考与多位同考已在其中。裴孟檀看到贺今行出现在此处,有一瞬的错愕,转瞬便如常地照面,随后与晏永贞一起检查殿试的安排。
一番确认过后,御驾姗姗来迟,将将赶上吉时。
天色阴阴,雨势比晨间更大了些。
崇华殿极其宽阔,窗扇皆闭,两边连枝灯树列如丛林,桌案纵横排开。百余名贡士们肃立桌边,跟随大太监的唱引齐拜大礼,将雨声压得一丝也无。
贺今行跟随明德帝过来之后,就自觉站在金台下一阶的角落,不动声色地扫视台下这些衣袍尤带雨水汽的贡士们。
他也曾坐于此间奋笔疾书,那时站在高台之上主持大考的乃是秦相爷、孟御史与王侍郎,他紧张而又激动。如今三载过去,他站在这里,居高临下观今科黄榜,念起往事故人,再无当年隐秘而真实的紧张、激动与期盼。
礼毕,裴孟檀展开一卷明黄卷轴,高声诵题:“……秦甘之地,几二十年一乱,每城破地失,民生泣血,朕亦哀戚难眠。何以应付邻封,致其不敢来犯,使我边疆长治久安,官民两不受苦累……”
读罢,贡士们或提笔跃跃欲试,或沉思着打腹稿,或喜或愁,皆沉浸而生动。
贺今行找到那几个人的位置,一边来回关注,一边下意识地想破题之法。
明德帝只坐了一点钟,便起身对众人道:“朕也想看看今科进士们是何等风采,你们随朕一块儿罢。”同时往后睨了一眼。
贺今行和他对上视线,忙拱手做口型无声说:“多谢陛下。”
明德帝一顿,随即转过身,背着手率先走下去了。
君臣连带内侍们穿行在考案之间,考生之间本就紧张的气氛更上一层。贺今行经过那几名贡士,发现他们都已经动笔写出了开头,又无一例外地在发现皇帝过来的时候停滞下来,有甚者差点提不住笔。
怕成这样?他大概记下这几个文段,再在脑海里反复回想加强记忆。这几个开头段用词用典皆不相同,细读下来并非言之无物,行文习惯以及破题手法却隐隐有些相似。但光凭一段开头,无法揣测全文,他也无法留下来看着他们写完。
皇帝巡视过一遍,要回抱朴殿,贺今行只能随之告退。
夏雨猛烈而绵长,街道路面上蓄有一层水,捷报处送奏折的马车飞驰而过,一路碾溅水辙。
回到通政司,令吏已经按轻重缓急分好奏折,他拿起几份急报,预备抄写副本。
第一份便来自江南,江南路已于十九日就开始配合稷州往苍州转运钱粮。
这是个好消息。
然而贺今行看着落款的总督印信以及“许轻名”三个字,难以纯粹地高兴起来。他将公文以及一应用具搬到正厅去,坐在那两块年龄比他大的牌匾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