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甩袍袖,叠掌向上首御座:“陛下,臣认为赵睿应当没有消失太久。现下立即封锁城门,派禁军挨街挨户搜查,必能将他揪出来。到时候还能再好好问一问,他是怎么从西城衙门消失的!”
“侯爷息怒。”晏永贞出班行礼,提醒道:“敢问封城搜查,拿什么理由,引起城中百姓恐慌怎么办?”
嬴淳懿不愿:“逃脱重罪,买官行贿,搅乱朝纲律例,这一条条还不能算理由?”
又一名紫袍官员出来说道:“请忠义侯知,若无其他人证物证,仅凭一纸供词,是无法给人定罪的。毕竟证词可以威逼利诱、屈打成招,也可以互相串通、联合作伪。所以您所列的这些罪名都还不能成立。”
贺今行闻声寻人,一看是大理寺卿。
“你的意思是忠义侯有意陷害秦大人?”接下来开口的是翰林学士。
“我可没有说过这话。”大理寺卿道:“只是依照大宣律,实话实说而已。”
越来越多的高官参与进这场争论之中,唇枪舌剑,尖锐而嘈杂。
级别稍低不做主官的官员们,到现在却是大气不敢出。贺今行则手握笏板,竖耳仔细去听哪一位官员说了什么话,如同旁录的史官一般。
朝堂上党派纷争已久,但他这样的新晋朝官对两边势力知而不深,平日里诸位大人又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只有到了这种时候,才能分辨一二。
他看向前列缄口不言的刑部尚书贺鸿锦,朝野对其评价多是“铁面尚书,两党不靠”。然而几次观察下来,他在想,他是真的中立吗?
争论渐渐变成争吵,直到明德帝重重地叩了叩御案,才稍稍止息。
崔连壁不得不出列,哑声道;“陛下,仅凭赵睿一人的供词,定谁的罪都确实不妥。但不管怎么说,赵睿此人乃是朝廷命官,在自己衙门里说消失就消失了,这其中不管有何关窍,朝廷都不能放任不管或是草率对待。”
完全安静下来,裴孟檀接着说:“陛下,崔大人所言有理,还请您下旨彻查。至少,要把人找出来。”
事情走到如此地步,嬴淳懿磨了磨牙,随之拱手道:“臣附议。”
朝班里紧跟着响起一连串的“附议”。
话到这个份上,明德帝却仍然没有下令,而是顶着众臣的请愿,指着阶下问:“你怎么说?”
秦毓章孤零零立在大殿最中央,和他正面对视片刻,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继而垂头躬身道:“臣无可辩解,全凭陛下做主。”
他说完,崇和殿陷入死寂。
明德帝沉吟许久,终于松口道:“你们要查,那就查一查吧。”
“至于你秦毓章,既自陈有失职之罪,那就先回去闭门思过几天。”
皇帝一锤定音,没给众臣反应的机会。不管是谁,纵然有异议也都只能咽下,随所有朝官一齐叩首,山呼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