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叠掌行过礼,才道:“陛下恕臣直言,臣也不好回答您。”
“毕竟其中一位是臣的亲叔父,他能否晋升,直接关系着臣切身的利益。臣若是不举荐他,那就是与现成的好处过不去,且有可能得罪他。但臣若是举荐了他,传出去就是叔侄私下共谋,有排挤贺大人之嫌,名声不好听,还有可能被御史们弹劾。实在是左右为难。”
明德帝盯着他:“你为难,朕就不为难?”
“臣不敢。”王玡天躬身道:“那臣还是选臣的叔父吧。名声差一些就差一些,总归言语不伤皮肉,臣在工部做事靠的也不是嘴巴或者皮囊。”
“早这么说不就完了?”明德帝向顺喜一抬手,“记着,王正玄增一票。”
顺喜不记得有什么票数之比,但陛下说了,他只管应:“是。”
轮到官职最低的贺今行,他说:“贺大人资历高,能力不俗,但先掌大理寺后掌刑部,与法司之外的各部衙门交叉甚少。王大人资历不如贺大人,但执掌礼部,此前也时常出入政事堂,对各部事务想必更加熟悉一些。二位大人算是各有优缺,至于到底拔擢谁,陛下慧眼如炬,比臣等更明确谁才是最合适的那个人。”
明德帝听完,忽然笑了:“瞧瞧,三言两语就把问题扔回给朕了,朕还不能说朕没想过、不知道。你俩要是都像他这么说话,朕也能少生些气是不?”
后半句是对盛环颂和王玡天说的,他二人自然不会当真。什么人在什么位置,才能说什么话,哪有学得了别人的?
嘴上却齐道:“陛下宽宥,臣等才言无顾忌。”
明德帝挥苍蝇似的摆摆手,这种马屁他已经听得腻味,说:“行了,宣崔连壁、王正玄和贺鸿锦过来。”
三人便一道告退。
他们各自也算相熟,出了抱朴殿,能聊上几句。
盛环颂向最右边拱手说:“看今日情形,我们要提前恭喜王大人了,是不是啊,小贺大人?”说着拿肩膀碰了碰中间的贺今行。
王玡天负手而行,只笑不语,步履间却可见春风得意。
贺今行偏头看他片刻,也跟了一句“恭喜”。
王正玄能否坐上右相的位子暂且不论。王玡天依旧是侍郎,官职不变。但实际上,工部依然由左相兼领,而崔连壁志不在权臣,大概无暇顾及工部。今日陛下那关也过了,工部早晚成为他的一言堂。
王玡天却说:“小贺大人见外了,你我明明是同喜嘛。”
贺今行:“我倒不知我喜在何处?”
王玡天笑道:“以小贺大人与贺尚书的关系,不反对我叔父上位,我就当是倾向于我了。”
他们先前提过合作,现下再行暗示,就是明晃晃地要答案。
贺今行昨晚就做出了决定,道:“口说无凭,要让在下为王大人做马前卒,王大人总得再拿出些诚意来。”
王玡天瞧了一眼盛环颂,头颅顺势再一转,靠近前者耳畔,说:“送你做通政使如何?”
声音不高,但盛环颂作为耳聪目明的武将,当然听得见。他眉毛一挑,目光大喇喇地在另外两人身上扫了个来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