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今行停笔问:“随行可还有其他人?”
郑雨兴想了想,“没有特别说明,应当是没有。”
没走?贺今行捏了捏鼻梁,低声吩咐:“这两日多加注意进出的人。”
虽没有明言,但郑雨兴自然清楚他指的是宫里,点头应下。
他本该说完就出去,却站在原地没动,犹豫几番,拱手道:“大人,恕属下冒昧。清官难断家务事,就算感情再好的朋友,也容易吃力不讨好。更何况里面还牵扯圣意,您现在担着重任,已然分身乏术,何必再去理会这些麻烦。”
“总不能一点不闻不问。”贺今行拍拍他的小臂,“你放心吧,我有分寸,不会横生枝节,耽误正事。”
郑雨兴本是想让他别那么累,听他回答就知劝不动,沉默地等他用完餐,抢着把餐盒提出去。
贺今行看着快走的背影失笑,旋即升起些许怅然。
其实在顾家的事上,他想做的都没做成,就像个看客。或者说,自从踏入官途,就再不能像以往白身时,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很快午休结束,他又带着人片刻不停地去户部。
每日这么来回跑着实有些麻烦,但六部普通官员不得随意进出皇城,只能他们去就对方。
一路上太阳依旧炽热,然而已是六月末,立秋将至。神州大地由南到北,就要进入秋收时节,两税将征。
朝廷必须尽快拿出改税的初案,颁往江南路。否则错过秋征,就得等到明年。
这一场议事将近亥时才结束,陆尚书派人去叫了外送的冷淘,请大家一块儿吃宵夜。
下属们都在庭院里,贺今行和陆潜辛单独在廊上,闷头吃完,借机说起自己想在应天门附近辟两三间直房,作为开捐改税事项专用,“大人要是同意,下官明日就向崔相爷上书。”
“行,等那边辟出来,我让小谢他们直接搬过去。”陆潜辛答应得很干脆,叫谢灵意过来说了此事,后者也不反对。
贺今行便向他们道谢。
陆潜辛抬手止住他,继续说:“在哪儿办公不打紧,紧要的是怎么办,能不能办得顺利。历来革新要想成功,就没有不出人命的。朝野现在看着一派平和,一旦颁布新制,势必立刻就要掀起腥风血雨。”
话顿,语调变得隽永:“小贺大人,你我都得做好准备啊。”
贺今行道:“多谢陆大人提醒,下官会小心提防。”
陆潜辛笑笑:“譬如今日政事堂议事,我只是建议将松江路作为第二个试点,那王氏叔侄便大不高兴。真到了在松江路推行新制的那一天,怕是要使尽手段、暗中阻挠。”
“既然早晚要对上,依老夫之见,先下手为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