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晏这些年,对于男子们轻视女子的目光,早已看过不知多少回。有心想要教这些人正一正脑子,想了想,就没有推辞,站起身来,笑眯眯的走到地图前。
崔越之退回了自己的位置,其余人都看向禾晏,一副“等着看她胡说八道些什么”的看戏神情。
禾晏看也不看地图,只面向着众人,道:“这些都不重要。”
众人不明白。
“水上之战无他术,大船胜小船,大铳胜小铳,多船胜寡船,多铳胜寡铳而已。”
“你们小船小铳,寡船寡铳。怎么看,在哪里上岸,兵阵如何排布,都不是最重要的。大魏除了皇家禁军外,禁止火铳,便只谈船,只要乌托人有足够的船,他们就能胜。”
“要打以少胜多的仗,没有船可不行。”
“在水上,他们船多,在岸上,他们人多,这幅地图,根本就不是这么用的。”
在座的人虽然这些年不打仗,但也不是傻子,禾晏究竟是不是信口胡说,也心知肚明。她一针见血,指出问题的关键,一时间,众人轻视之心收了不少。
“禾姑娘,”崔越之道:“可是你也知这些年,陛下禁止私自豢养军队,何况是兵船。运河上的船本就是用来运送货物,要不就是载人远行,济阳城里根本不敢自建水师,更勿用提火铳。”
禾晏心中叹息,她自然知道这些。毕竟前朝曾有过藩王之乱,自先帝继位后,就尤其注意削减藩王势力。如今的几大藩王,也其实跟朔京城里无实权的贵族一般。
“敢问肖都督,”一名崔越之的手下看向肖珏,小心翼翼的询问,“保守估计,乌托人的兵马,大概几何。”
肖珏:“十万,只多不少。”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等兵力差异,教人想要生出希望都勉强。
“城中百姓如今已经被殿下安排撤离,从城门后离开。”一名副兵声音干涩,“我们……就尽力多拖延一些时间吧。”
话里的意思,大家都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城中撤离的百姓,以及小殿下,都是保存的火种。他们能做的,只是为百姓们多争取一些时间,城池被攻陷,只是迟早的事。
肖珏目光清清淡淡的扫过众人,微微坐直身,正要说话,突然间,女子清脆的声音响起。
“士气低落成这样,可不是什么好事。要知道我们这里,还有名将呢。知道什么是叫名将吗?”
众人一愣。
“不该输的战争不会输,不能赢的战争有机会赢,这就叫名将。”禾晏扬眉,“看起来必输无疑,名将都能找出其中的突破口,转败为胜。这里有名将,以一人之力扭转乾坤,你们这样,叫人家如何自处?”
她心想,这里还不止一个名将,是一双,大魏的两大名将都在此,这要能输,说出去也别做人了。
众人不知她的底细,只看向肖珏,心道,肖珏的手下真是不遗余力的吹捧他,连这种烂到极点的棋局都能坚信肖珏能转败为胜,这得平日里多崇拜他?
崔越之沉默片刻,问肖珏:“那么肖都督,我们应当如何转败为胜呢?”
世人并不知当年肖珏水攻一战是以少胜多,毕竟对外人而言,当时肖珏是带着十万南府兵虢城大捷。可那时候是往城中灌水,是攻城非守城。且济阳与虢城本就环境不同,济阳是水城,虽同是水攻,其实天差地别。
肖珏身子靠在椅背上,左手骨节微微凸起,抚过茶盖,看向禾晏,漂亮的眸子里是数不清的幽深情绪,道:“你来说。”
禾晏微微蹙眉。
他道:“你与乌托人交过手,比其他人更了解乌托人的手段。”
乌托人的手段粗暴而直接,这与他们本身的行事作风有关。这么多年藏在暗处,不时的试探骚扰,既自大又自卑。此番筹谋许久,又选择了济阳城作为首战军功,必然会将此战行的轰轰烈烈,声势巨大。
禾晏道:“水克火,水火不容,不如用火攻。”
书房里一时无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