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面桃腮,单螺云鬓间坠下来一支贝母银杏珍珠步摇,一步一晃,温润珠光。她敛着松花长裙,踩着明珠锦履,含笑朝他走了过来。
“见过侯爷。”如意颔首屈膝。
贺泽佑看着她白皙的侧颈出了神。
印象里的柳如意怯生生的,总有一股抹不开的小家子气,妆发简单,眉目也普通。可眼前这人,明媚得像秋猎场通天柱尖上的青缨红玉,潋潋有光,顾盼生情。
他忽然就想起两人旧时,自己也曾为她动过心,就像现在胸口的起伏一样。
“意儿。”他忍不住这么唤,唤出口又有些后悔。以她现在的脾气,怕是要讥讽回来。
然而,如意没有说什么,反而是笑着应了一声。
贺泽佑竟觉得受宠若惊,连忙先请她进前厅上座,又吩咐下人去煮茶。
“这是你最爱喝的龙团胜雪。”他亲自递到她手边。
如意瞥了一眼那上等的茶色,眼里讥诮一闪而过,很快就变成了伤心。
“侯爷记错了。”她细细叹息,垂眼轻颤,“龙团胜雪向来是侯爷所爱,小女并不爱喝。”
贺泽佑一愣,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是了,是我喜欢的,你原不喜欢,那,那你喜欢喝什么?”
喜欢喝沈岐远的血。
——当然了,这不是能说的。
如意优雅一笑,端起杯盏得体地抿了抿:“无妨,都一样。今日来找侯爷,原也不是来喝茶的。”
贺泽佑坐直了身子,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她肯主动上门,定是有事相求,正好他想与沈岐远赔罪言和,两厢交换,这侯府便不至于是一盘死棋。
然而面前这人,还没说事,眼里竟就涌上了泪来。
如意眼眸本就惑人,再含一层水色,便如凌霄垂溪枯枝乞月,点点滴滴都令人怜惜。
贺泽佑看得愣了愣,眼神便也柔和下来:“你先莫哭,有什么难处与我说便是。”
“我想把娘亲的遗物带在身边。”她哽咽不已,“但太师不让,他说我是柳家的耻辱,连门都不让我进。”
柳如意最喜欢的就是自己的娘亲,提出这样的要求,贺泽佑并不奇怪,只是……
“你想让我做什么?”他道,“沈岐远位高权重,你让他帮忙岂不是更简单?”
如意螓首微摇:“他到底是外人,这件事,我觉得解铃还须系铃人。”
贺泽佑明白了。
柳如意是因为他才受尽唾骂,故而她想让他亲自去跟柳太师说情。
可是。贺泽佑皱眉:“我与文家已有婚约,陪你回去名不正言不顺,柳太师也未必会给我这个面子。”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如意叹息,“我想要的,也仅仅只是一件旧衣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