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岁的沈岐远不会与帝王这么硬碰硬,但一千岁的沈岐远心里只有对错,没有人情。
所以现在是要把他当年初入世的苦再吃一遍吗。
如意忍不住瞥了一眼外头的天。
修神时师父告诉他们,天理昭昭,自有其因果报应,人心要向善,才能有百世延绵。沈岐远是他最倚重的弟子,自然是信这话最深的人。
所以,即便雍王亲自站在他面前,他也只道:“依律,两人都要流徙千里之外。”
雍王有些急了:“你已失圣心,难道连人心也不想要了?这案子查下去对你有什么好处?”
“国有沉疴,不除不足以安天下。”沈岐远正色道。
“好,好。”雍王气急,“我倒要看看,你手里这绝不徇私的铁链,能不能套在那金龙的五爪上!”
说罢,拂袖而去。
李照影从屏风后出来,脸色惨白。她看了沈岐远一眼,低声道:“岐远哥哥。”
她不敢相信,一向疼爱自己的帝王,难道真的会想要自己的性命吗?
“雍王口无遮拦,未必就是真相。”沈岐远道,“没有查到最后,谁知道这究竟是哪方的授意。”
李照影抿唇,心思起伏间,也想劝劝他了。真牵扯到龙椅上那位该怎么是好?
然后她刚张口,就被旁边的宋枕山轻轻拽了拽衣袖。
“你说服不了他。”他低声道,“大人不会中途放弃的。”
坚守正义本也是他的职责所在。
“我也想知道真相。”李照影直叹气,“但人性复杂,岂是简单的错对二字可解的?雍王说得没错,再查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便就在受指使的家奴那儿结了吧。”
沈岐远听着,什么也没说,只抬步往外走。
“你去哪里?”宋枕山问。
“赵散骑的府邸。”他答。
赵散骑与平北王没有旧怨,更是与惊鸿郡主没有来往,他会办这样的事,自然是受人指使。眼下只差最后的证据,也许是一封信,也许是一个手令——只要能从他府上搜出来,这案子便能了结。
沈岐远带上人,直奔侯潮门赵宅。
赵宅朱门大开,并没有人在外守卫。沈岐远案例递了刑部文书与宗正司的手令,这才带衙役进内。
然而,刚走过前庭,四周突然就响起了兵甲声。
“沈大人。”赵散骑自两排兵甲之后出现,笑眯眯地与他拱手,“在下恭候多时。”
一个三品的散骑,府兵是不能过八十的,可当下这一眼扫过去,精锐竟是三百不止。
他皱眉:“赵大人是要造反吗?”
“某深受皇恩,自是不会造反的,想造反的恐怕另有其人。”赵散骑笑着摆手,“来啊,请沈大人去地牢里喝会儿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