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璧却始终面色沉沉,上马车后,周遭唯有谢璧江晚月二人,谢璧开口,声音透着几分冷意:“裴家究竟是怎么回事?”
江晚月轻轻握紧手帕,声音没了奏对皇帝的坦然,略微有几分发紧:“裴家有几桩生意经手祖父,长子裴昀曾来过我家几次,因当时并不知晓和谢家的婚事,祖父确是交换了庚帖……”
谢璧沉默半晌。
他并非心胸狭隘之人,此时却觉得胸腔狭窄甚是沉闷:“你们统共见过几次?裴家在永州也算是名门大户,主动向你家求的亲?”
江晚月缓缓握紧手中的帕子。
谢璧的追问,倒让她觉出几分可笑。
谢家交换信物后,十几年都未曾露面,这十几年来,他和秦婉情投意合,京城众人皆知,这十年来,就算她和旁人来往,乃至成了亲,又有何错?
江晚月抬眸,沉默良久,忽然轻声道:“若非偶然有人认出谢家的家徽,若非江家千里来京寻亲,想必此刻,我和夫君,还是陌路人吧。”
谢璧神色僵住。
江晚月平静道:“谢家许是心血来潮定了亲,自是不会屈尊探寻,正因如此,这么多年,那信物的主人才杳无音讯。”
江家身在碧胧峡,无权无势,要查婚约,何其艰难。
可谢家当时位列首辅,手握重权,真心要查,动动手指便可。
可最终,还是江家千里万里,主动找寻到京城。
“外祖父不会让那虚无缥缈的信物毁了我的一生,祖父有他的筹谋,皆是为我考虑。”江晚月垂眸:“后来得知婚配之家,外祖父重诺,遣人上京寻你。”
江晚月隐瞒了真相。
外祖父知晓订下婚约的是身为首辅的京城谢家后,非但未曾急着去攀交,反而想毁了信物。。
她那时和裴家的婚约已稳,裴家家世清白,裴昀已进了武备军营,前途远大,且离家也近。
而谢家,虽位高权重,却远在京城,况且,这么多年音信全无,可见并未上心。
外祖父只当女婿未曾和谢家订过亲,想让江晚月顺顺利利嫁给裴家,一世安稳。
和谢家的婚事,是江晚月哭着求来的。
大雪飞扬的寒冬,外祖父门外,积雪阶下数尺,她在风雪中默然跪着,手上还紧紧抓着被外祖父丢掉的玉连环。
外祖父叹了一句痴儿,随后认命,派人进京寻觅谢家。
不过就连对外祖父,江晚月也未曾说过是因对谢璧一见倾心而执着婚事,只说是父亲的安排,不愿违反遗命。
她总算求来了婚事,每日欣喜的亲手缝制嫁衣,外祖父却叹口气。
当时谢家只让她一人去京城,丫鬟也不必带,只说京城有的是体己丫头,外祖父为此事怒过,可江晚月还是笑着安慰了祖父,执意孤身进京。
到了大婚那夜,她才再次见到谢璧。
他挑开盖头,匆匆瞥了她一眼。
灯火朦胧,江晚月能察觉到他居高临下的目光,疲惫之下,有几分淡薄的悲悯……
那时,他只当她是陌生人,如今,也并未全然将她当妻相待。
如此夫君,又有什么立场,带着责问的语气问她曾经。
江晚月缓缓道:“我和裴家碰面过几次,皆谨慎守礼,未曾逾矩,但夫君你既未曾参与我的过去,自也不必过问。”
谢璧被江晚月的态度激得一怔,反倒冷笑一声:“既无愧于心,怎么问一句都能让你如此不快!”
谢家之妇,不说出身高门,至少要家世清白,谢璧知晓妻的性子,未出嫁之前,定然不会做出格之事。
但一想起妻曾和旁的男子有往来,甚至互换了庚帖,他便如鲠在喉。
那座按春盘而建的房,本是想给妻的生辰惊喜,谢璧心头发闷,索性一句未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