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工叫王刚,因为一直暴动不安,此时被铐在了椅子上,我们进屋的时候,他正低着头,小张则在看手机。
“王……”老许正要叫王刚,我忙做了个手势,走到王刚跟前,见其睡眼朦胧,拿出了钟摆。
“滴答”“滴答”“滴答”,催眠开始——
一只土狗沉溺在水中,挣扎着,周围都是嘲笑他的人,又或者,静静地看着它被漩涡淹没。
可是它依然尽力挣扎着,向那钱包游去,游去……
我就在钱包旁边,伸手拿住了钱包,递给了它,张口道:“这是给你的钱包。”
土狗忽然抬头看着我,眸光由不信任,变成了疑惑,此时,梦境也开始演化——
“爸,你放心,在手术之前,我一定能把钱凑齐,寄过去。”王刚站在工地的一角,反复看着这手机,似乎在掂量着它的价值。
“怎么了?王刚,还没凑齐呢。”几个工友刚刚从工地上下来,侧头看着王刚。
王刚迟疑了下,伸出手:“这个手机你们谁买?”
几个工友对望一眼,脸上显出为难之色,有一个年纪大一些的道:“王刚,我们给你凑了点钱,可是你也知道,现在年关近了,都得拿钱回家过年呢,所以也不多,只是个意思,你这手机还是留着吧,万一你娘找你呢?”
王刚眼眶一热,低下了头:“我知道了。”
一个工友面上显出不忍之色,似乎要说什么,可是很快被人拉走了,只留下王刚静静地站在那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王刚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工地外走去,刚刚进了林荫道的一角,忽听“啊”地一声,声音尖锐凄厉,吓得他怔住了,等他醒过来的时候,走了几步,探出头去看,见地上躺着一个人,鲜血蜿蜒了一地,嘴被剪开了,血肉模糊。
他吓得两颤抖,转身要跑,却被什么地上的树桩一下绊倒,再爬起来的时候,看到一个钱包躺在地上,离他不过三四米。
他爬了几步,拿起来,鼓鼓囊囊的,都是钱!
这钱给了他莫名的力量,他忽地站起来,转身向施工区跑去……
这钱……
这钱正好给爹治病……
我闭上眼,打了个响指,场景倒流,回归现实!
睁开眼,见王刚依然低着头,似乎懒得看我。
“你没杀人。”我开口。
他慢慢抬起头来,眼眸里有着冷漠的不信任,嘴角浮出一丝冷笑,似乎在嘲笑我不安好心。
“你放心,我会给你作证。”我站了起来,对小张道:“那个钱包是他捡的,他没有杀人,他只是想用里面的钱给他父亲治病。”
“啊?”小张有些吃惊:“那他怎么不说啊,跟闷葫芦似的,我们怎么也撬不开嘴。”
我听了这话,想起那个漩涡岸上的那些人冷漠的脸,摇了摇头,正要出屋,忽听王刚在背后开口:“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轻轻道:“我们抓你,也是为了真相,并没有针故意针对你的意思,你想窄了,所以自毁生路。“
“你们分明瞧不起俺们这些人,抓俺顶罪。”王刚忽然激动起来,涨红了脸,挣得镣铐哗哗作响。
小张挽起袖子,要上前一步,被我拦住。
“王刚,我想告诉两件事,一,一个人觉得自己低等,是因为他跪着。二,农村也有医保,你父亲的病,或许可以从这面想想法子。”
王刚听了这话,忽然安静下来,怔怔问道:“你们真的会放了俺?不会拿俺顶缸?”
小张听不下去了,“呸呸”两声:“你从哪儿听说的这个啊,谁说警察抓不着人就拿人顶罪?存疑不起诉懂不懂?这就是说,证据不足,是不能立案的。”
王刚脸上终于现出几分释然。
我叹了口气,推开了门。
“谢了。”
出门的时候,我听到王刚微弱的感谢声,门外寒风刮过,夜色苍茫,偶尔飞舞着零星的雪花,我想起师父的那话,忽然明白他的意思。
什么也别想,向前走,向前走,你就会看到不同的风景……还好不是民工,可凶手是谁呢?
“沈哥。”小张从里面出来:“王刚没杀人,那个李强呢?”
我沉吟了下:“明晚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