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的血好洗,但口腔破了,后背也很疼,叶悄实在没力气跑了,蹲在小石台上晒太阳,身体暖和起来,疼痛也稍微减轻了一些。
拐角那头却有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数量很多,像极了军靴踏地的闷顿声,叶悄猛地蹦起来,疼得眼前一黑,但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朝另一个方向狂奔。
卡默斯大步流星上前把叶悄拉住,叶悄一回头,只来得及看见是卡默斯,紧接着就被搂进怀里。
“对不起,宝贝,”他声线颤抖隐忍,“是我的疏忽,差点害死了你……”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盈满一方小角落,叶悄闭上眼睛,安心地依靠在哥哥的怀抱里,头发蹭蹭卡默斯的制服,把他干净的制服染上了一层土。
叶悄细长的手指在卡默斯胸膛上写:
【我没事,哥哥,只是有一点疼。】
卡默斯的手抱在他背上,可是叶悄还是忍不住颤栗着,卡默斯垂下眼眸,透过叶悄松散的领口,看见他撬开一角的脏烂抑制贴,还有白皙脊背上那一大片一大片的淤血,红得触目惊心。
紧随而来的梅里森意识到事情好像没抓两只雌虫那么简单了。
他清楚地看见,一贯以铁血手腕著称的卡默斯上将眼底含了一层泪光,大手温柔地抚摸着雌虫的后脑勺,眼眶已然通红。
而维克多殿下匆匆赶来,“温奈呢?拉斐尔弟弟再度昏迷了,急需他的血救命,你们还在耽搁什么?”
维克多才知道食堂里遇见那只雌虫就是温奈医生,此刻被卡默斯上将抱在怀里的就是他,维克多谨慎道:“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梅里森抬手指挥护卫队包围叶悄,说:“抱歉,上将,王的生命安危迫在眉睫,他对于帝国的价值,远远胜过您的骨肉情深,一只雌虫算不得什么,请您拿出在战场上效忠王的决心,让我们把温奈带走。”
叶悄还靠在卡默斯怀里,哥哥的怀抱异常紧密,哪怕是听见拉斐尔殿下昏迷的消息,他也没有放开叶悄。
但叶悄推开了卡默斯,转身朝着梅里森和维克多的方向走去。
卡默斯握住他的肩膀,紧咬牙关,瞳孔缩成一条直线,银蓝色面甲覆盖下颌骨,虫纹上升蔓延到额头的两支触角上,莹莹微光,他双目蓝如冰海,声音更轻:“别去,你答应我要好好活着的,我可以带你走,不要做傻事。”
叶悄慢慢拂掉他的手,不行,没那么简单,如果一定要在生命和哥哥里选择一样,他选择哥哥安然无恙。
他只是哑巴,不是傻子,卡默斯在帝国一手遮天,叶悄可以仗势欺虫,可是卡默斯今天带自己走,明天就会被全帝国唾骂,那比死亡更让叶悄痛苦。
梅里森仍旧保持姿态:“那么,温奈医生,现在你愿意跟我走了?”
叶悄点点头,脸上没有多余表情,维克多摘下手套,向他伸出手,试图牵住他的手:“温奈医生,你身体不适,把手给我,我带你走?”
叶悄眸子很冷,一言不发绕过他的手,朝着新建的园区走去了。
卡默斯孤零零站在原地,他想去拉住叶悄,但他知道事已至此,他难以阻拦,可是叶悄后背的伤如果不及时医治,可能损伤骨骼,长不出翅膀,尽管f级不太可能长翅膀,但卡默斯心疼之下,怒气更盛。
梅里森要跟上,却被卡默斯拦住,卡默斯说:“梅里森,殿下的事是殿下的事,你的属下打温奈是另一件事,不要把这两件事混为一谈,我们的事还没完。”
梅里森淡淡说:“我真的很抱歉,可惜,温奈医生的每一滴血都太珍贵了,我要是早知道他是a-1型血,绝对不会叫护卫打他,图书馆门前流了他一地的血,实在是太浪费了。”
卡默斯双眸冰冷,给枪上膛:“好,你这么想,我也无话可说。但是你未经我的允许,就把温奈打成这样,我怎么处罚你,你自己说。”
梅里森恭顺地低下头,“但凭上将惩罚,我毫无怨言。”
卡默斯看着他微微颤抖的脊背,似乎是害怕了,脸上的冰冷逐渐残酷,愠怒道:“梅里森执行官翅膀砍一对,动手的护卫脑袋砍一颗,都扔到暗潮深渊里喂异兽,其他的谁动了手,主动上交悔过书,如果被我发现有所隐瞒,下场等同如上。”
梅里森猛地抬头,“上将,我们毒刺蝎族只有一对翅膀!”
卡默斯的表情已经有点狰狞残忍了,“那就把你的头也砍掉?安委会,让梅里森自己选。”
后赶来的安委会连声称“是”,快速果断把梅里森和护卫队押送走了。
卡默斯望着叶悄的背影,攥紧拳头,还是像许多年前那样跟了上去,似乎他总是看叶悄的背影,看他从他眼前离开,但这一次,卡默斯不敢确定能否救下叶悄。
第一军校为拉斐尔殿下新建的园区就像行宫,是一个复杂而有机的建筑,由密密麻麻的蜂房组成,仿佛一座精美绝伦的艺术城堡,雄虫与雌虫在此忙碌工作,没有虫注意到叶悄来了。
维克多的近卫队挡在身后,叶悄逃无
可逃,也没想逃,他站在行宫门口,敲响了门。
轻如柳絮的声音缓缓传来,说不出的好听,“不用敲门,直接进来。”
是拉斐尔吧,住在这里的身份尊贵的雄虫,只有拉斐尔。
叶悄跨过门槛,抬头去看,圆桌旁边,浅蓝色长发的拉斐尔背对着门口,雪白飒沓的军装勾勒华美的纹理,腰上佩戴一把古铜长剑,修长的腿伸在前面,黑色长筒靴提到小腿弯,真是要怎么优雅就怎么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