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眼前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身后的龙气几乎成为实体,她根本不是在和他打,她是在和那条不成型的龙打。
她扣住峨眉刺,把它收回袖子,然后突然伸手抱住了第五浱。
老人一滞,盘旋在他肩膀上的蛇形也一滞。嬴寒山就在这一滞的间隙里拽着他从原地跃起。
在那须臾之间,嬴寒山亦是怔忡,那人带着香风的温热呼吸逐渐传了过来。
也是时至今日,她才如此近距离的望见了苌濯的一双眼睛,那是嬴寒山从未见到过的美,深湛的色泽如同熟透的、极甜的的葡萄,
=请。收。藏[零零文学城]00文学城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迷蒙覆上一层薄霜,却因错愕而乍然清明,直涤荡到了她内心最为晦涩的角落里去了。
不消他说那劳什子甜言蜜语,光是用这波光潋滟似的眸轻轻一扫,便有了千言万语。
……就是这个人,当年惊鸿一瞥后,让她辗转反侧的心心念念了四年。
四年前嬴寒山涨红了脸、声嘶力竭的许诺道:“我会报答你的!!”
当时,十七岁的苌濯满面狷狂骄矜,看也不看一眼,他回答——
“用不着,赶紧滚。”
……
二人骤然离得太近,素来优雅从容的公子满心都是失了颜面的羞愤和无措,殊不知那位仙风道骨的秉寒弟子、掌门首徒,口口声声说着什么摒情除欲,却是在他慌张的一瞬,想要不分青红皂白、死死堵住那张微启的薄唇。
什么魑魅魍魉勾魂摄魄,放屁,哪里比得上苌濯哥哥这一眼?
嬴寒山近乎疯狂的在心中骂了一声,短暂的将秉寒门规撕扯到了一边去,她刻意不躲不避,任由苌濯重心不稳的跌撞着抱住她,她脸上傲雪凌霜,心下喜不自胜,刻意由着地动山摇的时候,也佯作踉跄,伸出手臂去揽住那人。
苌濯彻底懵了,懵在了二公子风度尽失的惊愕中。
嬴寒山身为一个比他矮上一头的姑娘,却是能在情急之下,泰然自若的揽住他腰身,足尖借力一点,便带着人翩然而至于青青河岸,步履沉稳不乱,雪白衣袂轻飘。
她得了英雄救美的机会,险些绷不住嘴角一向冷冽紧抿的弧度。
到底还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心思澄然也可爱。
在山泉瀑布之下误打误撞,嬴寒山便窥见苌濯的腰很细很匀称,她这随手一摸,更是觉着肌肉紧实,没有半分赘肉,手感极佳,竟是有些舍不得松开了。分明还紧紧的揽着那人,她嘴上还要装模作样的关切一句:“公子,你没事吧?”
苌濯久久无法回神,好半晌才忆起面前站着的是谁,用如临大敌的架势骤然后撤几步,就差脚下一歪跌倒小溪里去了。
“失礼……”他脑中弯弯绕绕尚且未能分清是谁失礼,便下意识的弯腰拱手,“在下失礼。分明寒山姑娘今日刚刚说过不得逾矩,可我还是……”
突然造访的地震慢慢停了下来。
她见人发声,这厢才飞快的将那意犹未尽的手给缩了回来,忍着耳根烧起的热度,垂首道:“公子不必介怀,地震来得如此突然,又有谁能料到?让你这般小心翼翼,也是我今日失言。”
话虽这样说……嬴寒山现在很尴尬。
非常尴尬。
她行色匆匆的走在前方,虽不知要往哪儿去,但走就是了。
因为苌濯正不疾不徐的跟在身后,她不知这位二公子为何整日无所事事,好似一直都是在外游历的状态,亦是不知他下一个目的地是哪里,但二人此刻离得不远,走在同一条僻静小路上,默默无言。
“怎么办啊?”嬴寒山心想,额头已是起了一层薄汗,手心也濡湿了,“他怎么还在身后,按理说应当分道扬镳了吧?我方才告诉他,我已经杀了霁华了吧?”
四年前在秉寒仙山,二人其实曾有一面之缘,彼时骨瘦如柴的嬴寒山受过苌濯的搭救,一直心心念念报答此人的恩情,但一直不得机会,如今好不容易再次相见,却偏偏被霁华戏耍,彼此瞧见的,都不是什么好颜色。
嬴寒山理想中彬彬有礼、恭敬友爱的状态一朝被打破,她这秉寒掌门首徒的面子便有些挂不住,只想着尽早离去,再从长计议下次见面时说些什么。
而苌濯,好像完全记不得嬴寒山是谁了一般,四年前在试炼中被困的数十天,怎么也算同生共死一遭,不过,他好像全然不记得,竟是只字不提。
更要命的是,她分明已经让云曦双剑赶紧回秉寒了,那剑还厚颜无耻的一直幽幽浮浮跟在她身后,死赖着不走,这场面滑稽得活像是她正在遛狗。
嬴寒山余光瞥见那双剑,不由面有难色,暗道:“这灵剑难不成是寻着白芸锦的踪迹来的?可分明那禁制主体还在仙门,它是怎么找过来的?让它走怎么还不走?怎么也是惊世名剑,这么恬不知耻的跟着我算怎么回事?”
简直就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若嬴寒山那日和嬴鸦鸦互殴时,拔下的不是云曦双剑,只是一把普通的镇山剑,估摸着嬴鸦鸦也不会当场吐血昏死,掌门师尊也不会当天就将她踹出山门了。
她心下暗叹数声:“造孽。”
云曦双剑讨好似的凑到嬴寒山身边去,不知何时,剑身上还覆上了剑鞘,虽是样式简洁,却是暗纹流淌,光彩熠熠,也不知这剑像谁,竟是如此闷骚臭屁,连剑鞘都要偷偷摸摸弄得花枝招展。
她微微侧目,似是有些嫌弃了,明眸一瞪,用眼神释放威压——
你这小破剑怎么还不走?跟着我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