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乏足够耐心等候他的男人直接跟拎小鸡一样把他从金属堆里提了出来,尽管动作幅度很大,晃得时蕤有些头晕,可在放下他时,却又能让他稳稳当当地站立着。
时蕤身上穿的还是他在以前世界的睡衣,在刚刚从垃圾堆里挣扎着出来时,已经剐蹭擦勾成破破烂烂的样子,凝脂白玉,跟嫩豆腐没什么两样的皮肉就露了出来。
鞋是拖鞋,踩在湿漉漉的地面,溅出来的水就往皮肉上落,带来一阵阵的细微刺痛。
太冷了,时蕤以为是冻得发疼。
男人又骂骂咧咧地垃圾堆里扒拉出一双鞋子,甩在他脚边,讥讽:“你以为自己还是什么都不懂的三岁小孩吗,还穿着早几百年就被淘汰的老古董。”
时蕤两只冻得发白的脚丫子无措地动了动,慢慢地把那双鞋穿好。
男人转身就走,时蕤像是小鸡崽一样紧跟于他身后,静静地凝望他用戴着黑手套的手翻找那片金属垃圾堆。
男人脸上没有表情,黑色长靴踩在水里发出嘎吱的声音,余光瞥了眼一直跟着他的时蕤,没吭声。
时蕤发现大多人都用警惕冷漠的目光盯着男人,小孩子们在见到男人时的惊慌紧绷就少了许多。
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薄薄的雨雪中探出头,光晕一圈圈扩散。
时蕤舔了干得起皮的嘴唇,喉咙微微发紧,肚子咕咕鸣叫。
男人没有什么反应,径直从垃圾厂里走出去,时蕤就跟游魂鬼似的缀在他后面。路过的人只多看了他们两眼就不再关注。
垃圾厂的出口四通八达,出去后就豁然开朗,映入眼帘的是星际才会有的赛博景象——
霓虹灯光编织出光怪陆离的画卷,泛着金属光泽的小屋鳞次栉比,圆滚滚胖乎乎的机器小人穿梭在街道,不同种族的“人”行走其中,行色匆匆,面色冷酷。
人类在其中还是占了多数,时蕤被人撞到了肩膀,侧过头之后不由仰起脑袋——
阴影覆盖在他身上,猛兽一样的熊脸不像玩偶熊那样憨圆可爱,凶残争狞的外表,咧开嘴时锋利的鲨鱼牙,仿佛一口就能将人的脑袋给咬下来。
时蕤的脸一下就给吓白了。
“走路小心点,小子。”猛兽嘴一张,口吐人言。
和之前男人说的语言一样,时蕤一下就听懂了。
“对不起。”
像是黄鹂一样清脆悦耳,轻软说出来时又乖又甜,还有几分怯生生的无助害怕。
时蕤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从熊脸上看出了脸色的缓和。走在前面男人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足有三秒之久,然后漫不经心地移开了目光。
男人的速度在后面就加快了,时蕤要小跑才能跟上他的脚步。
他们在一条偏僻的街巷之中,往里走过十个商铺,最末端的是一家连招牌都生了锈的回收站,来来往往的客人竟有不少。
等前面那位客人离开,男人就立刻走了上去,将之前在垃圾堆里捡的一部分收获砸在月牙形的白色前台桌上。
“哟呵,今天来得还挺早,怎么不像之前那样待到半夜三更,老子都快关门了再过来,切西尔?”
时蕤抬头看了男人一眼,现在才知道他的名字。
“多嘴。”切西尔面无表情,“收废品就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可以了,八卦可和你的身份不符合。”
他往右一站,将讲话的胡子大叔视线给挡住,也阻断了时蕤偷瞄他们的目光。
在流浪星域混到现在的人哪个不是感官敏锐的家伙,怎么可能注意不到时蕤的视线。
回收站台的老板嗤笑一声,抓起了红色电子烟斗含在嘴里,吐出的烟雾喷洒在男人脸上,调侃道:“哟,又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