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难得韩卿一力请辞,那就晋为枢密院都承旨,留在京城也好。”赵扩不劝了,却面带笑意。
散朝后,回到合门司,韩侂胄将今日朝会提拔自己为马军都指挥使一事告诉了苏师旦。
此时,对圣人太皇太后的嘱咐,苏师旦已全然明了。待韩侂胄说完,苏师旦便分析道:“合门此举真乃上上策。”
苏师旦认真道:“如今官家最信赖的人便是合门。如果今日合门领旨做了正五品的马军都指挥使,那正好中了赵汝愚、留正的圈套,因小失大,毁了前程。在下预言,不出三年五载,合门即会跻身政事堂。”
“你这是痴人说梦!”闻言,韩侂胄哈哈大笑。
“不!”苏师旦一脸严肃,“今日封赏,留正、赵汝愚就是要将合门赶出朝廷。授以马军都指挥使之职,是要合门远离官家。合门一旦离开了官家,那就是龙出大海,虎离深山。合门即便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任人支配。”
闻言,韩侂胄渐渐地张大了嘴巴,颤颤巍巍地问:“如此说来,那两个老贼是在算计本官?”
“所以,合门切记,千万不要中了圈套。”苏师旦叮嘱道。
良久,韩侂胄点了点头。
要说原本留正回京,韩侂胄并没有什么反应,自此后便不同了,他开始对留正心怀警惕。
不过以他的性子,眼见方可笃定。于是据向北所说,有一日韩侂胄一早便去了政事堂,可回来时却气得吹胡子瞪眼,口中念念叨叨着,要与留正势不两立。
那一日,在政事堂门口,韩侂胄与留正碰了个正着。
尽管与留正心存芥蒂,韩侂胄还是恭恭敬敬地问道:“留相公可要出去?”
留正停住脚步,看着韩侂胄没搭腔。留正又看了一眼跟在韩侂胄身后手捧酒坛的合门司小吏,面无表情地问:“合门来政事堂有何公干?”
韩侂胄笑道:“下官没有公干。下官购得一坛冰镇眉寿酒,想送于余参政清热解暑。”
“既然没有公干,合门请回,这里不是酒肆。”留正的刀条脸倏地阴冷下来,停了停冷着脸又道,“合门即便有天子庇护,也不得擅入政事堂。”韩侂胄闻言身子僵住了。
“来人!”留正高叫一声,立刻过来两名带刀甲士,“送合门回衙。”
韩侂胄气愤不已,当初赵汝愚只是轻慢他,留正却是在当众凌辱他。
被送回合门府后,他铁青着脸和苏师旦讲述了在政事堂门前遇见留正的经过,咬牙切齿地道:“留正这厮辱我,此仇必报!”
苏师旦想了想分析道:“合门要报留正之仇,须得在当初弃职之罪上大做文章。”
韩侂胄睁大眼睛问道:“弃职之罪岂能扳倒留正?他是左相!”
苏师旦微微一笑道:“弃职罪小,弃国呢?丞相弃职就如弃国,论罪当诛!”
韩侂胄霍地起身道:“本官这就进宫,告他个弃国之罪!”
“合门息怒!”苏师旦连忙摆手,“驱逐留正一事,合门不必亲自出面。”
韩侂胄点头称是,继而恨恨不休:“轻慢我可以暂且搁置,凌辱我断不轻饶!”
留正此举虽看似磊落光明,实则却有一句话他忘记了,那便是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可是一天到晚。虽说韩侂胄且不全算小人,但其心眼确实不开阔,导致这一件小事令他无比愤懑,自那之后不仅没有收敛,更是与朝
中各官走得更近了些。
可是要知道相较于留正这个左相,百官还是更愿意给韩侂胄一些面子。只因为后者平日常伴在赵扩身边,得罪留正没什么,万一不慎得罪了韩侂胄,三言两语可保不齐会发生什么。
于是日复一日,朝中百官在韩侂胄的“带领下”逐渐对这位罢相又复还的左相,产生了排挤,日渐疏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