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歌图……”姜夔捋须长吟,若有所思。
少顷,他深施一礼,恭敬地道:“既是皇后娘娘所托,草民定将此事办妥!事不宜迟,草民这便上路,告辞!”
桂枝微微颔首,又点手唤来一旁的蔡奚琳,耳语几句后,后者便转身入帐内,取出利事袋交于姜夔道:“此中碎银与你,以作盘缠。”
姜夔见状,忙摆手婉拒道:“承蒙娘娘知遇之恩,草民已然无比感激,怎敢再取分毫,岂不显得草民贪图小利?”
话虽如此,但抵不过桂枝再三要求,最后,姜夔也只得恭敬不如从命,将钱囊纳入怀中后,再施一礼,便朝码头而去。
此去苏州平江府只有水路,路途遥远,纵使一路破浪而行,亦需四五日才可抵达,是以当下被困在润州码头外的使团一行只得耐心静候,并且在桂枝的带领下帮助农户开垦田地。
然而当夜的润州府内却传出阵阵鞭打声,其中夹杂呼吼声,堂前院内只见一人被按在长凳之上,皂衣已然为鲜血所浸透,皮开肉绽,猩红的破布条与皮肉粘连在一起,惨状令人不敢多看。但即便如此,左右两旁的人却仍不敢上前劝阻,只能愣愣地呆立原地,望着于镇抚使一鞭又一鞭地抽将在他亲儿身上。
“你这逆子!竟敢行刺凤驾?你好大的贼胆,谁给你的胆子带人刺杀皇后?”
“啪!”于从冶手中的鞭子乃是用四五股牛皮拧成的麻花鞭,足有一指粗,沾了凉水打在身上,凡人只消一下便能见血,而小衙内此时已然不知挨了多少鞭了,就连哀嚎的力气都没有,几乎半死不活。
左右部曲拉着于夫人,后者哭得嗓子都哑了,可她也知道于斯言做的事儿有多么恐怖,刺杀当朝皇后,乃灭九族的大罪!若不是于从冶去得早了,怕是这宝贝儿子已经命丧黄泉,尸首分离了!于家也必将遭灭顶之灾。
“别打了,再打,我儿真要被你给打死了!”于夫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爬到于从冶脚边,拽着他的裤腿用嘶哑的声音哭求道。
于从冶须髯气得发颤,显然还未解气,但夫人说的也不错,再打下去,于斯言非死即残。
“哼!将这逆子给我关起来!没有我的指令,谁也不许放他出来!”说完,他将鞭子一摔,头也不回地离开前堂。
这下一众人才敢凑上来,抬得抬、扶得扶,将昏厥的于斯言带了回去。
另一边,堂内正厅中的润州府各官员正面面相觑,交头接耳。瞧见于从冶进来,众人这才停止议论,施礼道:“于大人,这下可如何是好?”
于从冶没有回答,快步来在书案后坐下,长舒了一口气。
见状,朱雄咬牙上前道:“于大人,这下和皇后娘娘的关系再是彻底无法缓和了,若是有朝一日他们回了临安,将此事上书官家,我等这项上人头恐怕难保啊!”
听着这话,于从冶抬起眼皮,目光中有一丝凛冽的寒气,令在座的众人皆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复又垂下脑袋,不敢再发一言。
于从冶沉思许久,这才拍案起身,正色道:“既然诸位都知道此事报上去是什么下场,尔等从现在开始就该仔细筛查,不能再放一个活物离开镇江。传我的令,即日起镇江封城,所有通向临安的关口,以及小路,但凡是能过人的地方,全都要严加防范,凡欲出城者,皆需严审,有发现任何一名使团的人想出城,当即拦下,宁可错杀,不可漏掉一人,不得有误!”
话音落下,众人当即应下。
“遵命。”
于从冶也没有想到会弄到这一步,一开始他只是按照韩侂胄的意思,将皇后困在镇江,可事到如今,人他也得罪了,秘密也被发现了。只要皇后回了临安,那便是他摘帽砍头的日子。于家世代基业,绝对不能断送在他手中,所以即便是将皇后困在润州一辈子,也未尝不可!不知不觉,他的表情已然十分狰狞,银牙咬得嘎吱作响,紧握的拳也发出阵阵的响骨声。
翌日正午,向北也发现了端倪。